第五章两心生嫌隙(1)
冬至大宴之后，萧清澜好好地发作了一番，先是将吕才人下了大狱，之后判下墨刑并予以流放，而后他又亲自出手将管理内宫的六局二十四司清理了一番，果然挖出各世家大员安插的眼线或来历不明的人，气得他将掌理后宫的赵贤妃斥责了一顿</p>
赵贤妃吃了一顿排头，虽不像魏太后那样盛怒时会砸东西泄愤，但她首饰盒里珍贵的金钗花钿等也折断了好几支</p>
相形之下，楚茉在紫云阁中好吃好睡，彷佛什么阴谋诡计都没发生过似的</p>
待到腊月二十七百官休沐，年假启始，萧清澜终于有机会由繁忙的国事中喘口气，到紫云阁来寻美人重温旧梦</p>
他如今也不通传，想来就来，正好能看到楚茉最真实的一面</p>
果然才入寝殿，就看到楚茉似乎是刚浴沐过，泼墨般的长发散开晾着，一旁含香拿着木梳子不停替她梳理，那木梳子经过之处，头发闪烁着光泽，还不待含香的手梳下，柔顺的发丝便由木梳子中滑下</p>
萧清澜忍不住上前取过木梳子，让含香噤声退下，他想亲手模模她那发出丝缎般光泽的发是多么的滑顺</p>
楚茉仍看着话本子，没注意到他来了</p>
萧清澜从没做过为人梳发这种事，一下子手劲大了，扯掉几根楚茉的发丝</p>
她娇呼了一声，可怜兮兮地看了过来，“含香，你弄疼我了……陛下！”倒抽了口气</p>
萧清澜正有些无措，看着手上缠绕着的发丝，想解释什么，没料到她突然一记恶虎扑羊扑到了他身上，玉臂搂着他的颈项，那娇艳的脸蛋贴了过来，在他的下巴磨蹭</p>
“陛下你好久没来，妾身想你了！”的确，从冬至之后，她再也没见到他</p>
“那也才个把月而已”萧清澜只觉好笑，但对她这样的依恋又很受用</p>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楚茉理直气壮，“陛下，过月不见，已是岁岁年年”</p>
“岁岁年年了，你怎还是如此娇媚，莫非妖精来着？”萧清澜随着她打趣，在这紫云阁里说话就是放松，都不需要经过大脑</p>
楚茉知他喜欢她的头发，便一把抓起，像蛇一般缠绕住他的颈项，“是啊！我可是千年蛇妖……”</p>
萧清澜笑了起来，抓起蛇尾巴把玩，倒是没有继续说笑了，“在这岁岁年年之间，你父亲求见了朕”</p>
“他见陛下做什么？”楚茉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莫非是冬至宫宴那日之事？”</p>
萧清澜勾起唇角，“你这蛇妖挺聪明的，确实是那日之事楚之骞说，那日其实他并非吃坏肚子，而是被人下了药”</p>
楚茉歪头忖思，“药！是想看我爹淫乱宫闱？倒真是冲着我楚家来了我爹应当没得罪什么人，所以起因还是在我身上……”她撇了撇唇，“等找到那个罪魁祸首，到时候妾身一定要多踩一脚”</p>
“那个人会是谁，不久后应该便会有结果了”萧清澜因她的反应哈哈大笑，“你父亲离宫那时到了平康坊去，本是为解除药效，却意外让他听到一件大事”他的笑容微微收敛，“冬至那日，全京的目光都放在宫宴上，倒是被人钻了空子，在平康坊中密谈，似是有人在此际与突厥作战时倒卖生铁给北方”</p>
“这是通敌”楚茉颇为惊讶</p>
“连你这闺阁女子都知是通敌，却仍有人铤而走险，这上头的利润不小，还能跟北方突厥牵上线，以此作为与突厥合作的底气……”萧清澜的声音冷了下来</p>
“那就变成叛国了！”她眉头紧皱</p>
“不过这件事与你无关，你好好服侍朕就是了朕让楚之骞继续查下去，你爹那形象……哼哼，倒是很适合扮猪吃老虎”楚之骞这人说得好听是风流倜傥，说得难听是放浪形骸，继续混迹北里，在左搂右抱之间打听消息并不打眼</p>
萧清澜拉着楚茉的蛇尾巴，将她带上了大床</p>
两人才刚品味出一点好处，就好一阵子未亲热，如今干柴烈火很快便烧得浓烈，锦帐春宵恋不休</p>
隔日一早，虽是不需早朝，依旧有着无穷的政事等着萧清澜处理，他早早便离开</p>
他刚走不久，司药司那里突然来了一名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女官，她端上了一碗汤，淡淡地道：“请楚美人喝下”</p>
楚茉一闻那味道就倒胃口，缩了一下，“这是什么？”</p>
女官皮笑肉不笑地道：“避子汤”</p>
避子汤？莫非陛下不想让她生他的孩子？楚茉俏脸微沉，“可是陛下让你送来的？”</p>
女官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冷淡地说道：“陛下尚无嫡子，岂可让庶子抢先？请楚美人喝下”</p>
楚茉胸口有些难受，钝钝地痛着，她不久前还在承受陛下澎湃的情潮，却只是一个闭眼张眼的时间，情潮退去，他留给她一碗冷冰冰的避子汤</p>
都说天家无情，莫此为甚，他会是这样的人，用一碗避子汤打发她，让她明白自己不过是个玩物？</p>
她不愿相信，也不敢相信</p>
那名女官将避子汤交给春喜，春喜低头查看了一番，将避子汤呈到楚茉眼前，“楚美人，喝下吧陛下无嫡子，嫔妃承宠喝避子汤是惯例，免不了的”</p>
楚茉却是别开了头，“不，我不喝，我去找陛下问清楚”</p>
她决定给自己一个机会，因为她始终不觉得陛下会是那种人若是贯彻她入宫以来立志混吃等死当米虫的心愿，那么喝下这避子汤亦是无妨，可是这并不代表她愿意被轻贱旁人的酸言冷语她不在乎，可是陛下不一样，除非确定他不希望她生下他的孩儿，否则其他人说什么都没有用</p>
“陛下日理万机，岂容你这恃宠而骄的下等嫔妃想见就见？”女官板起脸来，大喝道：“给我灌下去！”</p>
女官带来的宫女架住了楚茉，含香想去挡，却被春喜拦着，后者直施着眼色，彷佛要含香别得罪了女官</p>
女官将那充满苦腥味的药汤递到楚茉唇边，让她险些吐出来</p>
她不停挣扎着，药汤洒了不少，之后或许是一股不服气的意志，她居然挣开了那两个宫女，一把挥去那药汤，而后直接赏了那女官响亮的一巴掌</p>
那女官坐倒在地，一时怔然，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被打了</p>
“你……你……”她气愤地瞪着楚茉，“好你个楚美人，宫中的女官你都敢动手，简直是反了！这件事我一定会报上去，届时有你好受！”</p>
楚茉却是憋着一股气，傲然回视，冷言道：“你尽管去说！”</p>
她知道自己是受宠的，所以她敢打女官，即使这女官的品阶比她这个美人高，但她自信以陛下对她的宠爱，打个女官又算得了什么，他才不会因此惩罚她</p>
女官领着宫女气呼呼地走了，楚茉这才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身子一软差点倒下，幸而含香眼明手快将她扶住</p>
“楚美人，其实不过是避子汤，就是喝下也不打紧，何苦去得罪女官”春喜一副劝慰的模样，事实上更像极了说风凉话</p>
含香却是瞪了她一眼，“话怎么这么说？这后宫水可深着，就是不知道避子汤是不是陛下赏赐的，所以才不能乱喝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