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茶棚

花木舍，是专供华顶宫少年弟子们住宿的地方，即使那些弟子们长大成人另居了别处，也偶尔会回到这里怀念一番。

而每每过了亥时，便是宵禁的时间。钟声既响，这里面的几百间房舍便不许再掌灯火。

此时东首的一间屋内，坐了一名束发少年。

他刚复习完了日间的功课，在密密麻麻的桌面上再刻了一个“勤”字后，伸手准备捻灭墙边的油灯……

“是谁？！查房用不着这样鬼鬼祟祟吧！”。

他听到了屋外唏唏嗦嗦的细小动静，从床边半抬起头问道。

“嘘……”

八角窗口外探出了一只人头，并朝着屋内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二筒！你跑哪去了？可叫我们好找。”，束发少年诧道。

“小声点……”

二筒左右瞄了瞄，随后从窗口翻身入内。

“唉！我说，门没锁呢……”，束发少年指了指虚掩的房门。

“少侠我知道。”，二筒进来后仍不放心，又小心翼翼地探头往窗外张望了一圈。

“呵……这门上都镶了警戒石，万一我一个不小心泄了元力，岂不是等同于邀请长空师父来抓我？”

他确认了身后无人跟踪后，才安然坐到了自己的床上……

“噢，你是说你上午做的好事……可是即便如此，也不至于要长空师父去抓你吧？”，束发少年很是疑惑。

“哼哼，你哪知道这其中的玄妙。罢了罢了，我说游业，你身上有没有闲钱，一并拿来给我跑路！今日一别，也不知咱哥俩何时才能再见。”，二筒从床头取过自己的包裹，一边翻找一边问向那束发少年。

“没有！”，游业毫不犹豫地答道。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嘿嘿，找到啦找到啦……原来我还剩这么多。行吧，我先走了，你千万别跟任何人提起我回到过这里。”

二筒捏出了一袋鼓鼓的钱囊，用手掂了掂重量后舒了一口长气。

“我不会主动告诉别人，可若是师父们问起，我也不敢帮你隐瞒！”，游业认真回复他。

“嗨！非我同道，言多无益！本来还想反留些银钱给你，谁知道你这般死脑筋。”，二筒摇了摇头，同时也止住了那两根捏着囊绳的手指。

“这里有吃有喝，我不需要。”

游业本不想再搭理，可方才二筒的举动又让他生出了些许感激。

他再劝道:“不过二筒，我觉得你这样也不是个办法。应该趁着夜里人少，直接去承道宫里给大师祖训斥几句，这事估计也就算了。”。

“呵，又来个出馊主意的。行啦，少侠我自有打算，就不跟你透露太多了。游业，咱们后会有期！”

言罢，二筒脖子一扭，脱兔般地再从窗口纵身窜了出去……

……

要说二筒胆大，可他也还存了几分作怪的心细。

他连夜奔出了花木舍后，还特意在情花廊的入廊处留了一封书信，内容大体是“山高路远，看我叱咤”和“苍宙之大，我亦敢闯”之类的豪言壮语。

他料想这封告别信定能引起师父们的共鸣，此刻，正在情花廊以北六十里的一处茶棚里饶有兴致地回味他的慷慨“大作”……

“老板，给俺上壶热酒，钱银管够！”

二筒越想越是陶醉于自己那睥睨天下的洒脱词藻，意气风发之际，刻意粗气嗓门对茶棚的老板唤道。

“小哥，咱这可是茶棚，供人解渴的地方。冷酒热酒统统没有！”，老板扬着嗓子应道。

他在这官道旁做了许多年生意，饶是二筒已经竭力地佯装老练，却又怎可逃过他的火眼。

“哼！俺明明看见你卖给了别人，此间不卖于俺，是看不起小爷我吗！”，二筒不怼一句，便自觉脸上无光。

“呵呵……是是，小爷您阔气，只不巧咱家的浊酒刚好卖完啦……”，茶棚老板也不去赶话，憋着笑从二筒身旁绕了开。

“扫兴！”

二筒讨酒不得，只好自顾着喝了几口清茶，就在他琢磨着接下来该去哪时，茶棚里忽然热闹了起来……

“来了来了，还以为今天不说了！”，“这才说到哪跟哪，安心听吧。”……

二筒顺着众人的视线看去，只见不远的小道上缓缓走来两个女子，一个手持折扇头戴宽帽，一个面掩薄纱臂揽长琴……

“听这议论，这两个好像是说书的。啧啧，女子说书倒也是少见。我且听听她们说的如何……”

随即他又自续了碗茶，安然坐着候那两个女子开讲……

“鹿姑娘，今个人少，你们就坐南角说吧。”

待那两人走近，茶棚老板朝那头戴宽帽的女子说道。

“谢谢大叔！只要有个坐就行。”

那鹿姑娘莞尔应道，随后便同另外的那位薄纱女子坐在了二筒旁边一桌。

“嘿。这位姐姐长得还蛮可人，少侠我喜欢……”

二筒打量了几眼那鹿姑娘，心下竟自调侃了起来。

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