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坦白

23、坦白

白天刚爬了山,运动过后本应睡得更安稳才对，秋渔却迟迟没有入眠。

不知道第几次调整睡姿后，孟淮檀从身后箍紧了她。

原本还隔着些距离,却因为孟淮檀的突然收手而贴近。秋渔微微偏头,耳边传来男人温热的气息。

腰间横亘着一条手臂,力道不轻不重,却让人动弹不得。

“孟淮檀？”秋渔试探地问出声。

“嗯，怎么还没睡？”

沉默稍许，秋渔转过身往孟淮檀怀中靠去。衣料之下传来炽热体温，男人胸膛紧实,心脏律动很强。

下意识的,秋渔去牵他的手。四指曲起搭在他虎口处,指尖轻按。

孟淮檀搂住秋渔,低头闻了闻她发香，“想说什么,我听着呢。”

黑暗使然，让人不自觉压低嗓音。孟淮檀温声细语,倒是减轻了深夜的厚重感。

时间的紧迫总是会催促人去倾诉什么，秋渔仰头埋进孟淮檀肩窝里，两个人抱得更紧。

“其实我怕水。”秋渔冷不丁地来了一句，停顿两三秒,又道：“孟淮檀,我骗你了。”

指尖一缩，孟淮檀眉心微蹙，对她接下来的话莫名有些不忍。

“那天在海边,其实我并不是想去洗手间才离开的。”

“我只是…”秋渔默了瞬,呼吸明显重了几分,“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

尾音的的几个字，有些不明显的哽咽，秋渔轻轻吞咽着，指尖扣紧孟淮檀的手掌。

颈肩有些湿，孟淮檀心脏一拧，手上的力道重了几分。突然记起那天秋渔的模样，惨白着一张脸，在他要离开时，秋渔分明拉住了他。

现在想想，确实是强压着股恐惧。水族馆初见时那场意外就该警醒的，是他疏忽了。

高考毕业之后，秋渔就开始各处打工攒钱，一边挣学费，一边学习了美人鱼潜水。

刚开始听到秋渔学游泳的时候，余莉是很反对的。秋渔不是不知道她的担心和顾虑，只是她也知道，逃避永远不是解决的办法。

小时候那件事后很长一段时间，秋渔甚至无法正常直视任何湖泊和河流，光是看到就会浑身发抖，强烈的窒息感会让她喘不过气。

学校里临近北门有个人工湖，为了躲开，秋渔每次都会绕二十分钟的路从南门进校，再跑着去往北楼的教室。

高中有一次无意间接到水族馆的宣传册，秋渔瞒着余莉他们独自去了那里。还没硬撑着走完全馆，秋渔就冲到洗手间吐了个昏天黑地。

那天从洗手间出来后，正巧赶上水族馆美人鱼表演开始。

漂亮的美人鱼和蔚蓝相称，竟显得可怖的深水也不那么面目狰狞。于是，秋渔第一次有了做美人鱼的念头。

克服恐惧是当下最好的出路，她不想因为那件事继续浑噩。

章惠的情绪一直不稳定，病情加重使得她时常无法冷静，患得患失敏感多疑，后来秋启山的出轨攻破了她最后防线，精神失控，带着亲生女儿跳河惨死。

如果可以，秋渔希望自己可以理智的，像正常人一般的生活下去，不再受梦魇折磨。

不过现在看，她好像始终没能真正放下，总是会害怕，有种挥之不去的恐惧感。

可是此刻，对孟淮檀的倾诉竟会让她生出前所未有的安心。秋渔知道，一直以来孟淮檀都是包容她的，不过问不试探，给足她空间。

他们几乎对对方一无所知，可又总像是最了解彼此的人，会互相惦念。

“没告诉你是觉得没必要，也不想让你知道…”秋渔舒口气，淡笑了声，轻松的语调恍惚间会让人觉得像是在开玩笑，“可是觉得…如果我多说些，会不会能让你记我久一点。”

没明说什么，但又都心知肚明。

分别在即的第一次坦白，不知算不算的上真心。

他的怀抱总带着股淡淡木香，闻着让人觉得安心，可这一刻的秋渔，却有了些不该存在的失落。这两个月的深刻，何时会消弭掉还是个未知数。

孟淮檀闭了闭眼，突然在下一刻松开抱着秋渔的手，然后翻身吻上去。

窗外的月光迷离映入室内，树影在窗格上摇曳。风刮过，将影子拍打在玻璃上。

温热的唇舌相绕，暧昧升温，比往常还要热烈的纠缠。孟淮檀双手撑在秋渔身侧，温柔亲吻她的眼角，食指指背抹去泪痕。

耳侧被人轻轻吮吻，秋渔听到孟淮檀的低语，嗓音有些哑。

他说：“秋渔，我比你想象的，还要爱你。”

今日在空渡寺寺前，他们刚挂完祈愿牌准备下山。密密人潮里，有人差点撞了秋渔肩膀。

孟淮檀下意识伸手护她，碰巧那时的秋渔看到前面一家卖御守的商铺，她喊了声我们去那里看看，肩膀前倾，正好让孟淮檀的手掌落空。

阴差阳错，差一点就能握住。

拥挤烟火中，喧闹阵阵，秋渔没有听到身后的模糊低语。

“秋渔，我陷进了一个死局。”

头一次，孟淮檀竟也会觉得无力。

吻再次落到鼻尖和额角，秋渔发烫的眼皮感受到孟淮檀唇上的温度。身上有些生理性的颤栗，双手紧扣，秋渔触到孟淮檀的体温。

“别哭，我在。”孟淮檀低头吻她，都说人鱼的眼泪是滚落的珍珠，他现在深有体会，掉一颗都觉得心疼。

她也确实如一条人鱼，易碎又美丽，让人不忍心摧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