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天下苦齐柏宜久矣
“古里亚冰川是全球除了南北极以外最古老的冰川……”齐柏宜照着资料念,“到时候叫旁白老师把这段念进去……哎呦!”
车前轮一下踏进冰河里,车子猛颤一下,池却看了他一眼,很无辜地说:“冰河就是这样的,没淹都算我们运气好。”
齐柏宜谁都怪不了,心里不得劲,只好就近选择一个唯一的活物稍做发泄。
齐柏宜龇牙咧嘴地说:“诶我发现你这个人净说些怪不吉利的话。”
“没有,”池却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路,“现在是汛期,冰面上的冰没有冬季那么硬,我提前和你们说,到时候真的淹了,不至于太慌。”
冰河这一段可以算是完全没有路可以走,池却是头车,开在冰谷里,冰面随时会碎。
“所以呐,”齐柏宜把头探出窗外,看一深一浅的轮胎,“人有时候就是这样,无路可走的地方硬要走,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针对这种情况我们为它起了一个言简意赅的学名……”
池却消化了一会儿问齐柏宜:“什么?”
齐柏宜拍拍池却的大腿:“犯贱。”
“……”
齐柏宜通过余光看他:“你别笑,真的啊,比如我去北京的时候明明知道豆汁不好喝还硬要喝。”
他偏过头,说:“还有你的滑翔翼也是一个道理,明知有地心引力,还非要尝试飞行。”
池却愣了一下,一时半刻想不到要怎么接,齐柏宜幽幽地看着他,但眼睛里没有太多池却经常在别人眼里看到的怀疑和嗤之以鼻,好像他的倒影只是很刚好又简单地映在了齐柏宜的眼瞳上。
这种极限运动,一般人出一次事故就足够成为尘封的理由了,池却这样一次次往南墙上撞的人很少。
他有点尴尬,说:“你不也一样吗,一定要走这条冰河。”
“也对,”齐柏宜点点头,带着鼻音说,“那么其实犯贱还有一个别的名称,叫做挑战自我。”
是挺挑战的,齐柏宜感觉身体里的内脏都要被摇匀了,说话堪比电音卡顿。
池却失笑,“你这个人……”
“我怎么,”齐柏宜抱着胸,“我跟你说,在我这里犯贱其实不算贬义词。”
齐柏宜确实做过很多不可为的事情,但他知道,这些事情之所以不可为,其实是因为很难有好结果。
所以为了一个好的结果奋不顾身,确实不能以贬义修饰。
齐柏宜玩笑一般地说,慷慨激昂:“人类的勇气是最珍贵的宝物!比如我现在正在通过快要融化的冰河,至于会不会把我俩淹了!老天保佑!”
“你干啥呢齐导,”齐柏宜的手按到对讲机了,有人问他,“我耳朵差点聋了。”
齐柏宜一本正经地回答:“我在歌颂人类。”
程昇立刻回他:“谢谢你夸我。”
齐柏宜按下对讲按钮:“程昇除外,程昇是猪。”
“齐柏宜你现在给我停车,”程昇叫得不比齐柏宜小声,“天下苦齐柏宜久矣,诸位随我起义!”
齐柏宜太习惯程昇这种动不动决一死战的架势,但没想到,池却真的把车停了下来。
“……你干什么。”齐柏宜看着池却的表情有几秒的空白,“你可能不太了解他,但我知道,这种时候他都不会在意奖金了,你现在停车他应该真的会冲过来和我打架的。”
“不是,”池却打开车门,挂挡抽开安全带,拿齐柏宜没什么办法,“陷车了,先下来。”
池却处理这种意外很熟练了,下车看了下路况,又自己上车挂低速四驱试图自救,但车后轮压碎了一块冰面,河水里有块很大的石头,碎冰全挤在轮胎周围,轮胎在里面卡得很死。
齐柏宜把剩下的车都叫停在原地不动,转头问池却:“拿拖车绳吧?”
“好,”池却说,“让他们开一辆过来在前面拽吧。”
池却把u钩挂好,程昇的烈马从侧边开过头车,挂上揽旗。池却和他说:“你动的时候我一起给油。”
程昇远远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
池却试了一次,程昇踩油门往前,池却和他打配合,也还算顺利地把车拽出来了。
一回头,齐柏宜相机都架好了,对着他们。
“诶你……”程昇把头探出车窗,说齐柏宜,“这也要拍啊。”
齐柏宜获得想要的画面,收起相机:“记录美好生活。”
汤心露往后扎的高马尾一晃一晃,话里有话:“齐导这段时间精神状态过于亢奋,背后隐情令人遐想……”
“又有你又有你,就你话多,”齐柏宜骂道,“往前开,慢点。”
只是这一个小插曲,他们耽搁的时间没有太多,今天要达到古里雅冰川的冰舌附近露营,冰河这段晚上危险系数更高,他们必须在太阳下山前走过去。
所幸留的时间充足,他们就算油门慢慢踩,也基本可以在天黑之前到达露营点。
“我想这就这几天不用带我的便携烧水壶,”齐柏宜抽了下鼻子,“还是高山专用的呢。”
他手上的烧水壶是杨姐的,杨姐知道齐柏宜感冒了以后说什么都要把自己的水壶给他用,热水烧出来以后,还给齐柏宜往杯子里撒了一把枸杞。
“小小年纪嘛虚成这个样子,”杨姐唠叨他,“比我老人家还不如。”
齐柏宜注意力根本不在感冒上,说:“那晚上吃饭是不是能泡泡面了。”
池却瞥他一下,“喉咙痛还吃泡面。”
齐柏宜不看他:“好吃爱吃。”
冰层像冰川对河流的安抚,也是威严的压制,至于无端的闯入者,神明大约也懒得管辖一粒沙子一样渺小的人类,她已经站在这里太久,年长到对待一切都变得慈悲,他们费尽心里的穿越对她来说,甚至不足千分之一的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