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蜀中来信
越金络帮石不转收好了晾的草药,早早的回帐篷睡了,他满心都是要学剑法,第二日又早早的起了。自从解开极乐天女,这些日子吃也好,睡也好,没做过噩梦,总是一觉美美到天亮,今儿这一起来又是神清气爽的一天。
越金络洗漱完毕,正要更衣出门,忽然听到帐篷外陈三娘急匆匆喊道:“小殿下在吗?”
不等越金络回答,帐篷帘子已经被掀开,陈三娘神色慌张地冲了进来,左顾右盼了一圈,脱了鞋子踢进床板底下,转身就往越金络床上一钻。陈三娘拉开床纱盖住床铺,又扯散叠好的被子紧紧裹住自己,只露出一双眼睛:“小殿下,一会儿要是大将军他们来找我,千万要说你没看到我啊!”
越金络被她弄得摸不得头脑,正要再问,帐篷外果然传来田舒的声音:“小殿下起了吗?”
越金络忙应了一声:“刚醒。”
“那我们就进去了啊。”
帐篷帘子被掀开,田舒先钻了进来,身后跟着纪云台。越金络看到纪云台,后脑的头皮微微一紧,莫名涌上一股心虚。
田舒先开口:“小殿下看到陈姑娘了没?”
越金络急忙摇摇头。
纪云台的目光穿过越金络,落在床板下微微露出个鞋头的绣鞋上,微微一愣。越金络顺着纪云台的目光看去,一眼落在那双女孩子的鞋上。田舒也瞅着那双鞋乐,抬手捅了捅纪云台的胳膊:“行了,小殿下刚醒,咱们等小殿下穿好了衣服再说。”
越金络这才发觉自己起得匆忙,腰带只松松挽着,脸上微微一红,急忙把衣服收拾工整,跟着田舒和纪云台出了帐篷:“师父和田参军找陈姑娘有什么事?”
田舒说:“月前,纪老三派人去庆州请了陈姑娘的伯父和伯母,今儿老俩口正好到了,来接陈姑娘回庆州。”
越金络微微一怔:“陈姑娘不愿意回去吧?”
田舒噗嗤笑出声,话里藏着话:“小殿下也是长大了,越发要刮目相看了。果然小姑娘的心思,你们少年人一猜就中。”
纪云台看了田舒一眼,才对越金络说:“一会儿你用过了早饭,同陈姑娘说一声,陈老夫妇来这一趟不容易,她去留暂且不论,总要同老人家见上一面的。”
越金络点点头:“我也去替陈姑娘盛些早饭来。”
越金络打了早饭回帐篷,陈三娘从帘子里探出了个头:“大将军走了?”
越金络把早饭在桌子上摆好,又倒了两杯茶。这边关的茶水第一次喝时是在纪将军府上,那时只觉苦涩难以入口,如今慢慢也喝习惯了,早晨起来热腾腾的来一碗,醒脑得很。越金络冲陈三娘招手:“我师父和田参军去招呼陈伯父了,你先吃点东西?”
饿了一早晨,陈三娘早已饥肠辘辘,闻到了食物香气,急忙从床上钻了出来,坐到越金络身边,拿起一个胡麻饼囫囵吞枣地咬了一大口。
越金络在她身边,吃得很斯文:“陈姑娘,我觉得师父的安排挺有道理,边关这种地方不适合留下年轻女孩子。”
陈三娘噘起嘴来:“谁是年轻女孩子?”见越金络一言不发地看着自己,她嘿嘿一笑,半眯着眼畅想道:“我才不是什么女孩子,我以后要成为小殿下你的师娘!”
越金络啃完了饼,喝了一口茶:“陈姑娘,我知道这话我说不合适……但是,喜欢这种事吧,总要两个人彼此的心意一致。”
陈三娘眨眨眼:“那天田参军的话你听到了?”
越金络有点尴尬:“抱歉,我本来不是有意偷听,但那日我正好在帐篷里……”
“没事没事!我不是怪你!”陈三娘急忙摆手,“大将军的事很多人都知道的,更何况,对我来说,大将军喜欢不喜欢我,我一点都不在意。”她说完,见越金络满脸不解,急忙又解释道:“边关艰苦,大将军总是一个人冷冷清清的,我每次看着他,都觉得他孤单,我也没指望他喜欢我,我啊,我只想当守在他家里的那个人。等他累了倦了,想要回家了,就给他在夜里点一盏灯,若是冬天太冷,我还能给他烧一炉火盆,北风下来时,再给他暖一碗热汤。万一他寂寞了,我还能给他生三两个娃娃,娃娃长到了一两岁,跌跌撞撞地绕着他膝下跑,咿咿呀呀地叫他爹爹,他从此再也不必总是一个人。”
越金络听她说完,沉默了片刻,喝完了手里的茶,才说:“陈姑娘的这些话,为什么不直接对师父说?这些话我听了都觉得情真意切,师父听了也一定会有所动容的。”
“不说。”陈三娘摇摇头。
“为什么?”
陈三娘仰着头笑道:“因为这是我对他的爱,不是给他的负担。”
他们两个人坐在一起吃完了整顿早饭,日头刚上了半山腰,便有小兵在帐篷外通报:“殿下,大将军说有事相商,叫你去一趟。”
“哦,麻烦告诉师父一声,我这就去。”
越金络刚要起身,陈三娘忽然一把拉住了他:“小殿下,你身上的衣服破了。”越金络低头一看,只见下摆处果然多了一点破损。边关凄苦,从寰京穿出来的丝绸衣裳经不起磋磨,破了个窟窿。陈三娘道:“小殿下可还有别的衣服,快把脱下来,我帮你补补。”
越金络怕让纪云台等太久,急忙将身上这件脱了下来,换了田舒的旧衣。他临出帐篷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陈三娘已收拾好桌上碗筷,抱着那件丝绸衣服坐在窗边了。陈三娘自腰间的荷包里掏出一根绣花针,又取了丝线,启唇细细咬了咬线头,穿进了针鼻。
越金络蓦一进中军帐,第一眼便看到了纪云台,田舒和石不转分别坐在纪云台左右手,连淑怜公主和伶言都在帐中。
田舒一眼看见他,噗嗤笑出声:“小麻雀这是有什么好事?一早晨换了两件衣服。”
石不转疑惑道:“换两次衣服干什么?”
越金络听出来了田舒的话里音,不敢看纪云台,只好硬着头皮解释:“之前那一件破了,麻烦陈姑娘修补来着。”
田舒笑嘻嘻地重复了一遍:“麻烦陈姑娘补衣服啊。”
纪云台轻轻叫了一声“子殇”,田舒拍拍身边的椅子:“行了,不逗你了,小殿下快坐吧。”
越金络在淑怜公主和田舒中间坐下,问道:“有大事?”
纪云台点点头,帐篷边伺候的几名士兵退了出去,将帐篷帘子给他们挂好。田舒这才收了嬉笑,正色说:“蜀中传了加急秘信,四殿下身体抱恙,希望小殿下到蜀中同他一聚。”田舒说着,掏出一只竹筒递给了越金络。
越金络从竹筒中取了信笺,上下看了一眼,眼前微红:“是我四哥哥的字迹。”
他把信笺拿给了越淑怜,舒怜公主看了,也点头道:“是四皇弟亲笔写的。”
田舒说:“两位皇子公主都辨过字迹,确实是四殿所写,秘信加的印签也是四殿下的没错,但北戎虎视蜀中,蜀中王又久安一隅,手中有数万川军,若蜀中王请君入瓮,一下两个皇子落入手中,也是可能。此信,是凶非吉……”
“我要去。”越金络攥紧了拳头,“四哥从未同我抱怨过身上病痛,这信上却说自己缠绵病榻,我怕此次不去……”他说到此处声音哽咽,后面的话再也说不下去了。
纪云台点头:“我和你同去。”
石不转说:“我担心师弟的身体,我也去吧。”
越金络忙问:“师父的宿疾又犯了?”
“哪儿有的事儿?小殿下莫担心,”田舒忙笑道,“你那师父身体好得很,是你师伯自幼宝贝师弟。”
石不转尚不知自己说错了话田舒正在一个劲儿着补,只听到他搭腔,便转头看了看田舒:“老田,你去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