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紫藤树下 - 拱手河山讨你欢 - 酒渍红袍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第121章紫藤树下

在寰京城被北戎攻占的这段时间里,纪府被秣河王送给下等北戎贵族充当宅院。北戎人不懂栎朝的风雅,院子中的假山上挂满了鹿皮狗皮,一株老树也砍得只剩了个树桩,树桩上满是切肉的刀痕。

越金络上次来到纪府只觉萧瑟中带着点清冷,这次再看,却是有些杂乱无章了。

纪云台默不作声的把晾在山石上的两张狗皮毡子扯了下来,越金络跟着他后面收拾着回廊上挂着的几件羊皮袄,两个人在暑热里折腾了一堆毛皮,都出了一身汗。越金络见纪云台坐在毛皮袄子前沉默不语,索性也往他身边一坐:“北戎的毛皮料子好,明日找些人来清点一下,等入了秋就把这些毛料赏给十六部吧。”

纪云台抬手,揉了揉越金络的头顶:“都听你的。”

越金络道:“还得找些工匠来修补一下纪府的房子,上次我来,就觉得太残破了点,修一修住得舒服。”

纪云台摇摇头:“倒也不必这么折腾,我住得习惯了。”

“那可不行。”越金络冲他笑道,“以后这里不但是天倚将军府,还要当明王府呢,冷冷清清的不合适。”

纪云台微微一怔:“你……还要同我住?”

“那是当然啊!”越金络笑道,“总不能打仗时我把你当成师父当成爱人,等到了天下太平我就要和你形同陌路了吧?”

纪云台眼神微微一动:“金络,我知道你的心意,但如今大局刚定,你我还是要避嫌。”

越金络哼了一声:“才不要,我偏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我喜欢你。”

纪云台“嗯”了声,并不应承,也不拒绝。越金络可太了解他了,知道他心里在替自己顾虑,也便不再提以后的事,只说道:“上次来时被师父关了许久,都顾不上看看天倚将军府的全貌,这次难得回来看看,师父不带我逛逛吗?”

纪府虽然荒废了许多年,但毕竟荣华过,宅院、回廊、池塘、花园倒也一个不缺。纪云台点了个油灯,擎灯照着隐在暗处的宅院,对越金络说:“早些年院子里还养着鹿和仙鹤,如今只剩几尾鲤鱼了。小时候家里热热闹闹的一大家子,父亲和几个叔叔还未分家,都住在府里,两个哥哥也在,娘也在,逢年过节光祭祖的跪拜就要跪很久。”

越金络看着隐在竹影夜色里的宅院,好奇问道:“那我被你长兄捡回来时住哪儿啊?”

“和我大哥住一起。”

“啊?”越金络失落地哼唧起来,“不是和你住一起吗?”

“金络虽然小,毕竟是个男子,可那时候……我是个女子。”

越金络笑了声,往纪云台腰上一搂,整个人埋进他的怀里:“那太可惜了,要是早早和你住一起,那时候咱们说不准早就定下来了。”

纪云台在他脖子上捏了捏:“算了吧,你那时候才到我腰这么高,不丁点儿一个小孩子,一天到晚只知道爬树掏鸟摸鱼,皮得厉害,我是半点没有非分之想。”

越金络从他怀里抬起头,恬不知耻地问:“那是什么时候有非分之想的?”

纪云台把头扭开,没有说话。

越金络哼哼唧唧地往他脸上亲:“怎么一到情话上师父就打退堂鼓?唉,我可想听了?师父说说吧?师父说说呗?师父说一说哄哄我好不好?”

纪云台被他缠得无法了,只能捏着他的后颈扭开他的头,指着院落里深处一棵老藤道:“看那里……”

“师父又岔开话题。”越金络嘴上不高兴,还是顺着纪云台的手指望去,只见老藤盘廊,回廊顶上垂下层层叠叠的树叶,他心中微微一动。

纪云台拉着他往老树藤下走:“那时候金络玩累了,我就把金络抱在腿上打盹,廊顶的紫藤花落在金络的脸上,金络还打了个喷嚏。”

纪云台说着当年的事儿,越金络却忍不住看了他的脸一眼。他知道春猎案后,先帝借机收回兵权,第一个下手的就是纪府,当年就是这株紫藤树着了火,掉落的枝干砸在了纪云台的脸上。

果然,纪云台说了这些,忽然沉默下来,他的手指抚摸着紫藤树干,指节微微弯曲,手背的青筋都凸了出来。

越金络的物是人非是今年的寰京城。

而纪云台的物是人非,却早在十年之前的猎春案。十八岁的越金络还有纪云台,但十五岁的纪云台身边谁都没有。

越金络忽然蹲下身,揽着膝弯一把抱起了纪云台。沉浸在回忆中的纪云台思绪被他打断,猝不及防地惊问了一声:“金络,你做什么?”

越金络抱着他,自下而上仰头冲他笑。

天上的月色正好照在越金络的脸上,少年笑容满面,居然抱着纪云台的膝弯就在纪府奔跑起来。

天倚将军好大一个人,越金络抱得头重脚轻,一路左摇右晃跌跌撞撞。纪云台自记事起从来没这么被人抱过,他实在担心就这么被摔了,赶忙拍着越金络的肩膀:“金络,放我下来!”

越金络笑着说:“不放!”

此刻的明王殿下就像是一头撒了欢的大狗子,抱着心爱的人在空旷的院子里跑来跑去。

天黑看不清路,越金络跑着跑着,被一颗小小的石子绊了一跤,两个人只来记得惊呼一声,就跌跌撞撞一同落进了荷花池里。

宁静的水面上溅起好大一朵水花,荷叶摇曳不定,纪云台从水中挣扎着浮起身,正要查看越金络掉在哪里,迎面一捧水便撩了过来。

“金络,你……”

纪云台的话还没说完,又是一捧水撩了过来。

越金络浑身湿透,却一捧一捧水往纪云台身上脸上泼着,纪云台被他惹出了几分不悦,也是一捧水回泼了过去。

栎朝的天倚将军和明王殿下,两个人仿佛是十岁的小朋友一样,泡在荷花池里,你一捧我一捧往对方脸上泼水。纪云台脸上的凝重慢慢不见了,他起了幼稚的好胜心,也不管自己浑身湿透,双手挥动,掌心一捧水全泼在越金络脸上。越金络仿佛是一头落了水的幼犬,浑身上下滴着水,纪云台看着,忍不住嘴角露出一个弧度。

那嘴角的弧度越笑越大,从来笑不露齿的纪云台此刻捧腹大笑,宁静的天倚将军府上回荡着他爽朗的笑声。

越金络淌着水合身扑了过去,湿透了的衣服透过了体温,两个人身体的温度混在一起。他搂着纪云台的脖子,脸颊凑在纪云台面前,纪云台就着月色看他,看他眼中闪烁着的光芒,于是纪云台也低头下头,一下又一下,亲吻着越金络的脸颊和嘴唇。

柔软的唇瓣贴在脸上,是轻暖的,纪云台捏住了越金络的下巴,把他牢牢锁在自己的怀里。越金络在亲吻中找到了一点空隙,他才艰难地透了一口气,又被按住了脖子重新承接住纪云台的亲吻,越金络抓着纪云台后背的衣衫,努力攀附着纪云台的身体,手掌无意识在肩背拂过,蝴蝶骨微微凸起,硌着越金络的指尖,越金络的指尖只一动,掌下的肌肉瞬间绷得如同钢铁一般。

在双唇相接中,越金络断断续续地说:“师父别怕,谁都不能把我们分开,就算是上天也不行。”

他这句话拨动了纪云台按捺了一整天的担心。纪云台一把拉住他,把他按在荷花池边,用力地亲吻。身体是热的,嘴唇是热的,舌尖交缠,心就成了烫的了。

原本累了两日一夜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两个人又打了半天水仗,亲吻慢慢由急便缓,纪云台在呼吸间,轻轻拨弄着越金络的指尖,十指弯曲,指纹摩挲,绷着的两颗心终于松懈下来,两个人都慢慢筋疲力尽了。

纪云台从他身上起来,平复了一会儿呼吸,先出了荷花池,站在水边冲越金络伸手。越金络上半身趴在池塘上,下半身泡在水里,双脚扑腾出一片水花。

纪云台敲敲他的脑袋:“出来吧,别闹了。”

“就要闹,”越金络在他的手背上亲了一下,目光含笑看着他,“我累了,走不动,要师父亲亲才有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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