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明王选妃
纪云台随着太监入了皇城,抟风宫内灯火通明,越镝风坐在椅子上,一旁还站着田舒和几位肱骨之臣。
越镝风正拿着一卷画轴打量着,见纪云台随着太监一同步入宫内,把手中看了一半的画轴递了过去:“朕命人画了太常卿家小姐的画像,天倚将军帮朕掌掌眼,这位小姐能不能博金络的喜欢。”
画像中的女子特意画了一身白裙,松挽着头发,怀里抱着一尊古琴。眉眼之间,与虹商竟有几分相似。
纪云台放下卷轴:“这位小姐的模样打扮确实是明王殿下喜欢的。”
越镝风道:“朕听说,金络在十六部时,认了天倚将军为师,是也不是?”
纪云台掀衣跪下,给越镝风磕了一个头:“臣知道历来皇子选少师,都应从国子监中挑选当世大儒,只是当日在北戎包围下时态紧急,臣一时僭越了。”
“既然认了师父,就认了吧。”越镝风轻飘飘地说,“先帝走得匆忙,还没来及给金络选妃,等金络凯旋,与太常卿家小姐洞房花烛时,天倚将军还要坐在长辈的席上,受新人的跪拜。”
纪云台听着越镝风的话,没有回答。
越镝风轻轻抬了抬眼:“怎么?天倚将军不愿?”
纪云台正要开口,看见田舒趁越镝风没有注意,正急急地冲自己眨眼,纪云台收回目光,声音平淡:“臣以为,明王喜欢谁,明王要迎娶谁,是应该由明王说了算。臣虽得明王称一声师父,却也不便干预明王的喜恶,陛下身为明君,也不该拿闺中女子的画像随意给我等外人观看。”
田舒听他一字一句说出这番话来,眼睛都睁大了,众目睽睽之下,他不便多说,只能一个劲儿给纪云台使眼色,生怕这头倔驴又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
可惜纪云台对田舒的好意暗示视若不见,继续说道:“若是明王不喜欢这位姑娘,两人纵然成了亲,也只会是一对怨偶,既毁了这位姑娘一生幸福,也寒了明王对陛下的赤胆忠心。”
越镝风脸上的笑容瞬间没了,他看着纪云台,冷冷地道:“天倚将军可真敢说。”
纪云台磕头道:“臣不敢。”
越镝风哼了一声:“你有什么不敢?你无非是怕金络回来,有了新欢就忘了师父吧。”
听越镝风故意把“新欢”和“师父”二词咬得重了点,田舒在一旁冷汗都冒出来了,其他几位同纪云台并不熟稔的臣子也渐渐咂摸出帝王话里有话,忍不住打量起纪云台来。
若论美貌,这寰京城里除了纪云台确实再无第二人。
可……纪云台毕竟是个男人。
但明王殿下当年早有纨绔的名声在外,若是真的同天倚将军有了苟且……
有位年纪尚轻的臣子一瞬间将目光落在了纪云台后腰之下,纪云台察觉他的目光,微微抬眼看了回来,那位臣子自知失礼,急忙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心中却暗暗琢磨:当年方尚书家的二公子不过是摸了纪云台的下巴就被他抽断了腿,如今这冰雕雪琢一般的美人叫明王殿下得了手,果然还是明王位高权重。
纪云台抬起头,直视着越镝风:“明王殿下喜欢谁,是明王殿下自己的事,新欢是谁,谁又是旧爱,只有明王殿下自己最清楚。就算是陛下金口圣言,也拦不住情之一字。”
“放肆!”越镝风狠狠地砸了一下龙椅。
纪云台缓缓给越镝风磕了一个头:“臣放肆了。”
越镝风恶狠狠地指着纪云台:“纪云台,你口出狂言,真当朕不敢动你吗?”
纪云台面无表情道:“臣自知越矩,臣请陛下责罚。”
越镝风的手指颤抖着,额头的太阳穴突突狂跳,反观纪云台只是恭恭敬敬地跪着,仿佛今晚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田舒见越镝风脸色越来越差,抟风宫内人人三缄其口,似乎正酝酿着一场暴雨。他不禁暗自叹了口气,豁出命来上前一步,挡在纪云台面前:“陛下,明王还在南征,若罚了明王的师父,只怕乱了军心。”
越镝风看向田舒,又看了看纪云台,眼睛微眯,脸上的怒色缓缓收了,手指一指画轴:“既然天倚将军说了,明王殿下喜欢谁该由他自己决定,那就麻烦田侍郎拿着这卷画轴去一趟柳州,亲口问问明王殿下,朕的赐婚,他要是不要。”
田舒微微一怔,他顿时反应过来今夜帝王传召并不是为了给明王选妃。
越镝风问道:“田尚书不肯?”
田舒哪里敢再惹越镝风不悦,只低头道:“臣领旨。”
太监们提着灯笼引路,后面跟着从抟风宫里鱼贯而出的几位臣子,田舒就像是被寒露打过的葵菜一样垂着头。
等出了皇城,眼见四下无人,田舒再压不住,几步走到纪云台身边拦住了他的去路,低声道:“纪老三,你就不能忍忍你的臭脾气吗?”
纪云台轻轻嗯了一声。
田舒一拳头打在棉花上,无奈道:“这下好了,我要去柳州给你那宝贝徒弟当媒人了。”
纪云台目不斜视,淡淡地说:“金络不会娶别人。”
“这是明王娶谁的问题吗?”田舒压低声音,咬牙切齿,“我的纪三小姐,您抓抓重点行吗?陛下故意调我离京,寰京城里就剩你孤身一人,您还不懂吗?求求您好自为之别在和陛下拱火了!”
纪云台又“嗯”了一声。
田舒这回彻底没辙了,他叹了一口气:“三书六聘,择定婚期,明王要娶明王妃了。以后明王绵绵瓜瓞麟趾呈祥,小纪将军触怒龙颜发配蛮荒,有情人终成陌路,可真棒啊。”
纪云台掸了掸在抟风宫里袖子上蹭的灰尘,低声道:“子殇,把你牵扯进来了,抱歉。”
田舒顿时没脾气了,他抬手搂了搂纪云台的肩膀:“得了,跟兄弟我说什么客套话。”
清晨的阳光落在越金络的脸上,越金络眨了眨眼,猛地坐起身。他做了一个好梦,梦里纪云台挽着袖子正和他一起耕作,金灿灿的阳光照在稻田里,风一吹,沉甸甸的稻穗如浪花一般连绵滚动。越金络正要摘稻穗,梦便醒了。
他坐在帐子里愣了很久,才回过神来。帐外的士兵听到帐内传来东西,朗声道:“明王殿下,方才羽力瀚将军来过了,说等殿下醒了便请殿下过去一趟。”
“哦,我这就去!”越金络一边回答,一边洗漱更衣,急匆匆出了帐篷,只走几步就看到了羽力瀚。
羽力瀚双眼青黑,应该是一宿没睡,但脸上神采奕奕,冲越金络招手:“明王,快来看看!”
越金络跟着羽力瀚来到一处空地,羽力瀚命人牵来一头活猪,一旁的士兵七手八脚把藤甲绑在猪肚子和猪头上,猪被勒得哼哧哼哧乱叫个不停。另一名士兵见状端了一盆糠叶来,那头肥猪立刻不乱叫了,一头扎进食盆里,大快朵颐起来。
羽力瀚从箭斛中抽出了一枚羽箭,对越金络说:“殿下请看,这是一只雕翎羽箭。”他说着,挽弓搭箭,嗖的一声,羽箭破空,落在藤甲之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掉落在地。
羽力瀚又从另一只箭斛内取了一只箭镞成锥形的羽箭:“这是北戎攻城用的破甲箭。”他说罢,又是一箭射出,那箭带着风声撞在藤甲之上,撞出“咄”的一声,羽箭落地,藤甲上则落下了小小的一块破损。藤甲内的肥猪摇了摇耳朵,哼哧着,似乎刚才的两箭都没影响到它吃饭的心情。
越金络微微皱了皱眉。
羽力瀚道:“北戎的士兵多穿牛皮甲,这破甲箭专破牛皮甲,可在藤甲面前却一点用处都没有。我昨日十八班兵器样样试过,没有一件能刺穿这藤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