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泰山祭天 - 拱手河山讨你欢 - 酒渍红袍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第140章泰山祭天

前往泰山的臣子跟随龙辇出了青龙门,直往东,夜里在秦岭脚下驻扎,休息了一夜后君臣们又重新动身。山岭间的树木已经枯黄了,带着深秋的寒意,还有些淡淡的白霜凝固在叶片上。

纪云台骑在马上,守在龙辇右侧,左侧是越镝风新提拔的丞相。祭天的队伍刚进了山岭,绵延的大山一改往日的喧嚣,变得极为寂静。纪云台察觉到这不同往日的诡异,低声对龙辇身边的太监道:“山中气氛异常,问问陛下,要不要暂时后退,在山脚再歇一晚。”

太监入了龙辇,过不多久,缓缓退出来:“陛下说天倚将军连日操劳,请天倚将军随军休息,暂换其他将军巡查,祭天事大不可耽搁。”

纪云台听出了弦外音,无奈之下交了班,君臣队伍又走了三四个时辰,忽然之间,原本寂静的山岭一下子喧嚣起来,百鸟惊飞,群兽齐啸,浓重的雾气瞬间腾空而起。随军的猎犬一个接一个扬天狂吠,紧接着队伍中的许多马匹也有些不受控制。

纪云台拉着身下的照夜,照夜嘶鸣不已,纪云台一边抓紧缰绳,一边抚着马脖子,过了很久照夜才安静下来。

纪云台身边一名姓吕的郎将却没他这么幸运,马匹双足高抬,竟然把吕郎将甩下了马。眼见抬起马蹄就要落到那名郎将身上,纪云台一勒缰绳,照夜的蹄子踹了惊马一脚,惊马身子一歪,这才没把吕郎将踩碎。纪云台一拉吕郎将,将他拉到马背上,吕郎将攥着纪云台的手腕,高声急道:“将军,这是地牛要翻身了!”

眼见周围所有的马匹猎犬全都乱成一团,纪云台眉心微皱,沉声道:“不可信口开河。”

吕郎将急忙说:“小的幼时村里遇到过地牛翻身,就是这般模样,所有的动物都惊了,拉都拉不住。”

纪云台将吕郎放下马,又驭马奔向龙辇,驾车的太监刚安抚好了受惊的马。纪云台同龙辇边的太监说:“烦请禀告陛下,随军的马匹受惊,今日不宜入山,能不能暂回山脚留宿。”

太监啧了一声,又入了龙辇,过不得许久便出来:“陛下说,马匹受惊,自有天驷监安抚,请天倚将军不必劳心。”太监说罢,抬手推了推赶马的太监,赶马的太监一声吆喝,龙辇继续往前。

骑在马上的诸臣也大都安抚好了方才受惊的马,见龙辇恢复往前,忙不迭跟了上去。眼前一名又一名臣子越过自己,纪云台立在原地,心中透凉。吕郎将见他脸上神色,瞬间猜到了皇上的意思,上前几步,拉住照夜的缰绳,痛声道:“将军,下臣没有乱说!”

纪云台的目光落在吕郎将脸上:“我知道了。”手腕一勒缰绳,照夜载着他直冲向祭天队伍的最前端,高声道:“陛下,臣斗胆,祭天乃是大事,应以安危为重,请陛下暂时退出山岭。”

人群中顿时有人笑出了声,纪云台转眼望去,正是前日在抟风宫里盯着自己打量的臣子。那人未等越镝风出声,便高声回道:“天倚将军,您这是思念明王殿下想出癔症了吧?”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纪云台身上。

那些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的臣子,不由同时看向纪云台姣好的脸庞,哪怕他脸上带着一块丑陋的烧伤,也掩不住这张脸倾城的绝色,众人心中都恍然大悟:怪不得当初明王殿下会被十六部收留,怪不得十六部要捧一个不受宠的小皇子当了明王。

怪不得……

龙辇之中的越镝风隔着轻纱和珠帘,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切,他摸了摸身下的丝绵软垫,正要开口,忽然之间,身下晃了一晃。

紧接着,更多的摇晃随之而来,一波一波的颠簸几乎将越镝风从龙辇上颠下来,他用力抓住龙辇上的栏杆,哪怕他根本不想听,龙辇外众人的惊呼之声也不断传进耳朵里。

一瞬间树木倾倒,土石崩坏,沙土扬起一片土雾腾空而起。马匹再一次受惊的扬起马蹄,这一回马上的人再拉不住缰绳,顷刻间无数人被甩下马背。

山峦继续颠簸着,参天的大树砰的倒下,眨眼间砸死了十数人,枯黄的落叶被震动带得到处乱飞。

有些定力差的臣子再也忍耐不住,高声喊道:“是地牛翻身!地牛翻身啦!”

越镝风握着栏杆,但驾车的马匹根本不受控制,几名太监搀扶他下了龙辇。纪云台方才控住了照夜,此刻照夜再没有受惊,纪云台驭马来到越镝风身旁,翻身下了马,把越镝风扶上照夜:“陛下,照夜跑得快,叫照夜带您先出山岭。”

几名太监一同牵着马,跟了上去,保护着越镝风就往来路回撤。不断的有参天巨木从山岭上被震断,一根根木头把犬马砸在树下。

有人死了,有人断了腿,有人上前救人,却又被另一树迎面砸落。救人的臣子伸出树干的手慢慢僵硬了,却还握着他要救的那名受伤臣子的手。

这一场地震持续了足足两刻钟才停下来。

劫后余生的众人全都面如死灰,眼前山岭的入口近在眼前,众人再也没有说别的,都颇有默契地奔向山岭之外。

越镝风骑着照夜率先跑出了秦岭,在山脚下一处安全的地方停了下来。紧接着,又有许多人逃了出来。逃出来的人越来越多,却迟迟不见纪云台,照夜不安的跺着蹄子。越镝风坐在马旁,太监们取来手绢给越镝风擦汗,越镝风抬眼见吕郎将也跑了出来,忍不住上前一步,问道:“天倚将军出来了吗?”

吕郎将摇了摇头。

照夜一声嘶鸣,越镝风心中也是微微一动,他是千万没有想到,纪云台会把自己的马让给了他。正在怔愣之时,忽然见照夜抬起双足,挣脱缰绳,冲进了山岭。过不得一盏茶的时间,照夜托着一人从山岭中走了出来。

众人定睛望去,只见照夜的背上趴着一名浑身是血的士兵,而在照夜的身后,则跟着灰头土脸的纪云台。

越镝风蓦然见了平安无事的纪云台,心中那一点怅然瞬间消失无踪,他皱着眉头,低声对身边的太监们吩咐了几句。太监们起身传旨:“陛下圣恩,今日地神渡劫不宜前行,为感神灵庇佑我朝,暂在山脚留宿。”

度过了一场浩劫的臣子们当日便扎了营寨,纪云台把诸将士分成两队,一队负责保护文臣和陛下的安危,一队随他入山寻找被冲散的臣子和士兵。

日头很快越过山顶,又渐渐向西,被地牛翻身冲散的众人一个接一个被找到了,但是还有一些人只寻到了尸体。

这些死去的人中有年幼的士兵,也有富贵臣子家的子弟,在生死面前,富贵平穷根本不值一提。

整座营寨被沉重的气息笼罩着,偶尔传来几声低低的哭泣声。朝中大臣们只是想借着祭天之行,让自己的孩子在帝王面前露个脸,却不想这一行,便葬送了他们骨肉年轻的生命。

纪云台命人用草席裹了士兵的身体,这些入了栎军当兵的,大都是穷人家的孩子,家中人丁凋零,不像官宦子弟有人凭吊,只能就地焚烧。

冲天的黑烟滚滚而气,焚烧的火焰入了夜仍旧没停,纪云台沉默地看着这一具具化作焦土的尸体,捏紧了拳头。忽然之间,营帐内传来一阵犬吠,无数巨石顺着山体滚落下来,巡逻的士兵高声叫道:“有埋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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