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第四十章

陆母如今算半个县医院的医生,匆匆吃完封川准备的早饭后，就被人叫去医治新的伤患了。

封川也没休息，自觉去陆父的监护室外，替陆柏均守着他父亲。

在封川从小到大的整个成长过程里,父亲这个角色都是缺失的,他印象中的父爱往往伴随着呵斥和鞭打,这让他无法想象此时病床上熟睡的人醒来之后会是什么样的？如果他得知自己儿子跟一个男人搅和在一起,又会是什么反应？会不会怒起打人？

他真的很担心因为自己的缘故害陆柏均家里不安宁，尤其他并不是一个多优秀的对象。哪怕他并不想也不可能跟陆柏均分开，却也不得不考量他家里人的想法。

他现在就已经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了,想着无论怎么样，自己都会挡在陆柏均前面护住他,只希望那一天再稍微晚点来。

陆柏均下了手术过来,就见封川皱着眉，透过玻璃窗盯着监护室里人的看。

“叔叔脾气好吗？”封川头也不回地问来人,他笃定身旁站的人就是陆柏均。

“还行,是个严肃的小老头，但比较讲道理，不太会发脾气。”陆柏均回他，“他跟我妈这么多年，从没吵过架。”

“他们都是很好的人。”封川转身，很认真的对陆柏均说。

陆柏均失笑出声,“你怎么知道的？”

“看你就知道了。”

“多谢封老板擡爱。”

“不谢。”封川说，他擡手压了压陆柏均翘起来的头发，“这里我照顾着,你去忙吧。”

“好。”

下午，陆近江从重症监护转去了普通病房,苑青和陆柏均也都放下手里的工作寸步不离地守在床前。

陆近江是临近傍晚的时候醒来的，一睁眼就看见自己老婆和儿子守在床前，目光再往旁边挪一点，还看见了一个生面孔。他心里有数，只是晕的厉害，提不起精神来细细思量，很快便又睡下了。

入夜，陆柏均想要陪床，被封川拒绝了，让他带着陆母回小院去歇息，明早再来换他。

陆柏均不乐意：“你昨晚就一夜没睡。”

“你费脑，更累。再说阿姨对这里不熟，你得陪着。”封川耐心跟他解释，“叔叔这边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嗯？”

陆母正握着陆父的手，帮他捂暖因为输液而冰凉的手背，闻言擡起头看着他俩，说：“柏均留下，阿川回去休息吧。”

“阿姨。”封川还想说话。

陆母柔声打断他：“该他尽孝的，这两天你跟着受累了，回去好好休息，后面还得继续麻烦你呢。”

话到这里，封川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应下。

陆柏均给他开门：“妈，我送他出去。”

陆母摆摆手，示意他该干嘛干嘛去。

封川随着他走到门口，掩上病房门，小声对他说：“我待会送一台电暖风过来，这间病房没空调。被褥我也给你送新的过来，洗漱的东西我放床头柜里了，消过毒，放心用。明早别吃食堂，不好吃，我送早饭过来。晚上好好睡，你熬的黑眼圈都出来了。”

对于封川的唠叨，陆柏均很是受用，要知道他刚认识封川那会儿，就没听他说过五个字以上的句子。

“我知道，快回吧。”说完，他顿了一下，不知想到什么，微微踮起脚尖凑近封川问他，“要不要我帮忙问问你在我家老太太那的印象分？”

封川压着他的肩膀把人按回去说：“安生点吧陆医生，走了。”

说完，封川干脆利落地转身便走，只留给陆柏均一个高大的背影。

“走了？”苑青推开一条门缝，探出小半个身子来问他。

陆柏均转身推开门进来，有些无奈地说：“还好咱住的是单人病房，要让我那些同事瞧见你这样，你专家的名声还要不要？”

“我有数。”苑青坐回床边，“你知道不？你爸是封川亲自从出事大巴上抱下来的，你都没抱过你爸吧。”

“你还说，要早给我打电话，我就让他去机场接你们了，哪还能遇上这个事。”

“哼，让人去机场接？陆柏均，你这是以什么身份立场使唤人家呢？不是说还没确定关系？”

陆柏均被哽了一下，也是，他使唤人家封老板是不是使唤的过于顺手了。

“我爸情况咋样？咱是不是得在医院过年了？”他转移话题道。

苑青隔着病床拍了他一巴掌：“创面小，不算大手术，最早初三就能出院，别岔开话题。说说，为什么还没把人追到手。”

“看样子你对他很满意？”

苑青收起玩笑话，认真说：“他是个值得托付的好孩子，妈妈不想你错过。”

“我晓得。”

——

封川第二天天还没亮就起来准备早饭，到医院病房的时候，陆母不在，陆柏均正趴在陆父的床沿上睡觉。

封川没有叫醒他，轻手轻脚地把带来的粥和小菜放床头柜上，又把窗户稍稍开了一小条缝，给病房换新鲜空气，随后才打来热水，给陆父擦手。

温暖湿润的毛巾一覆在手背上，陆近江就醒了。睁眼看见一个长相周正的小伙子在给他擦手，看着块头大，手上的力道却很轻。

封川见他手指动了一下，看过去，正好与陆父四目相对，两人互看了好一会儿，封川才想起来该喊陆柏均赶紧瞧瞧。

他轻轻拍了拍陆柏均的肩膀：“柏均，叔叔醒了。”

陆柏均可能是太累了，被他拍了也没立即转醒，而是顺势握住盖在肩膀上的手。

陆近江的目光随之落在儿子肩膀上，封川见状，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欲盖弥彰地解释道：“陆医生可能把我当同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