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陆柏均打开监护室的门出去，那两个小护士已经跑没影了，门口只剩下封川一个人。

两人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陆柏均先笑着开口道：“她们叫你封老板，你不会就是我房东吧。”

封川低头，目光沉沉地回他说：“我是。”

“这么巧？”他刚才只是随便找个话题，压根没想到能这么巧，“那得正式认识一下，我叫陆柏均。”

“我知道，封川。”封川说，“如果……您想换住处......”

陆柏均没想到他会说这个，擡眼去瞧他，对方的目光不避不躲。封川将近一米九，说不上肌肉发达，但也挺有料的，一看就不好惹。

不过，凭他的直觉，这人不像坏人。而且，两人还未见过面时，他就对自己的房东印象很好。

“房东先生不打算租给我了吗？”陆柏均问他。

封川静静看他，半晌，微微摇头。

陆柏均笑笑，“那就不换。”

封川也跟着微微扯了下嘴角，缓声回：“好。”

“你其实可以先回去，等病人转到普通病房再来。”

“我不放心。”

“理解。”

陆柏均还想说什么，但被一个声音给打断了，“陆医生。”

他转头，是一个偏瘦弱单薄的小姑娘，胳膊也就初中生那么粗，皮肤有些黑黄，头发枯黄。

“陆医生，我叫白甜甜，贾主任让我来领你去认办公室，顺便领些办公用品。”来人说。

“有劳。”陆柏均先回人家小姑娘，完事又对封川摇了摇手机说，“那我先去忙，有什么事微信我。”

“好。”

封川侧身把路让开，过道很窄，陆柏均得微微侧身才能过，这样一来，有那么两三瞬的时间两人是面对面擦身而过的。

陆柏均一靠近，脑海里就冒出两个字“坏了！”

这位房东身高体壮，侵略气息太重，只是单单靠近了那么一点点，就让他周身紧绷，十分不自在。

按说这是不应该的，他做医生这么多年，手底下来来去去的病患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比这更近的距离不是没有，从没有哪一个像封川这样令他紧张。

大概是因为他长得太爷们儿了吧，人都是会对比自己强壮的人有应激反应的，他想。

胸外的办公室在第二进院子的左手边第一间，是一个大通间，里头摆着四五张掉漆的大长桌，每桌俩工位，唯独陆柏均单独占了一张桌子，且桌子挨着窗户，采光和视野都极好。

陆柏均说话不喜欢拐弯抹角，直接道：“这么好的位置，给我坐不合适吧？”

白甜甜是个聪明的姑娘，一看陆医生说话大方，干脆实话实说道：“位子可不是我一个人给您布置的，是大家一起弄的，他们说您看书多，得在光线好的地方。”

陆柏均心里一阵暖意，笑着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白甜甜笑眯着眼回他说，“您千万别客气，您愿意大老远来垅溪，我们感激还来不及呢，”说完她又补上一句，“大家都很感激您。”

陆柏均被她说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你可别再您您您的了，我也没比你大几岁。垅溪很好，大家都很好，我会好好干的。”

“嗯！”

“大家都去哪了？”陆柏均另起话头。

从刚才进来，办公室里就没人。

“哦，贾主任还有台手术，宁医生被患者叫过去了，马医生今天轮休。”

“咱胸外算上你才五个医生？”

“我我还没转正，不算医生的。”白甜甜解释说，“还有，这是陆医生你的饭卡，咱们医院管饭，免费的。这是你的本子和笔……”

白甜甜把东西一样一样递给他，特别认真。

陆柏均挨个接过来，放在桌上说：“明天起我会正式过来上班。住处还没收拾好，我待会就先回去了，如果有人问的话劳烦你帮我解释一下。”

“没问题，陆医生。”

告别白甜甜，陆柏均揣着手机出了办公室。

办公室外有一棵长到他胸口的郁郁葱葱的桂花树，淡黄色的花星星点点的点缀在绿叶里，隔老远就能闻见香气。树下也落了很多花，铺了厚厚一层。

他用手弹了弹花枝，桂花香散开来。

再远处是一个花坛，种了一丛紫竹，紫竹旁边是两棵粗壮的芭蕉，宽大的叶片撑起好大一片阴凉。

如果不是看见来来往往的病人和白大褂，陆柏均真的会以为这是江南水乡里的旧宅园林。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西沉了，他捶捶老腰，突然想起自己中饭没吃，晚饭也没吃，于是也不着急回家，干脆溜达着满大街寻摸吃的去了。

走了大概十几二十分钟，他在一家小饭馆前站定。

这家饭馆有点意思。

门面全开，毫无遮挡，用的是那种将近两米高的棕褐色雕花隔扇门。这种门白天可以一扇一扇拆下来，晚上再沿着上下凹槽装回去，连墙带门带窗全部搞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