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贺思钧这样的人也会写情书?
纪羽收到过很多情书,从小学起,课桌里就时不时掉出几封颜色鲜亮的信件。
他把信带回了家,想着要怎么回复这些笔友,却一不小心被纪律看见,信都被没收了。
起初,纪羽是喜欢这些情书的。
在他绞尽脑汁把周记的内容扩充再扩充时,有人居然愿意为了他写一封长长的信,满满当当,把纸面都占满了。
纪羽拿着那些信,手里沉甸甸,身体变成了气球,飘忽飘忽地脚落不到地上。
那些信里都这样夸赞他:
纪羽,你和其他人都不一样,你有他们没有的大眼睛,白皮肤,也有比别人更好的心脏和肠子,因为你从来不会吓唬人,不抓别人的衣服和头发,你是班级里最干净最漂亮的人。
纪羽喜欢听到夸奖和吹捧,那些信里从来不缺这些,甚至还有连纪羽自己也不知道的一面。
在情书里,纪羽是天底下最好最独特的人,纪羽真的信了他们是这么喜欢自己。
他拿出极大的热情对待周围的人,每天都像生活在云端里。
但很快,他就发现那些信里多了些不同的东西。
心里不再描绘他美好且光辉的形象,而是更多的控诉、质问。
纪羽又成为了十恶不赦的人,他没法给出特别的爱去一一回应对方。
因为有了其他的感情掺杂,连开始的友谊都很难维持了。
纪羽发现那些说喜欢他的人,更容易生气、难过,但他完全不明白根源是什么。
后来他突然间生了病,身上大片的淤痕被人发现,有人传着说这是传染病。
纪羽气愤不已,找着人要给自己讨公道,却被一脚绊倒在地上。
一圈人叽叽喳喳地吵作一团,说什么的都有,纪羽听到有人替他说话,也有人张口就说,是他人品有问题遭报应。
其实只是还没开智的小孩吵吵嚷嚷,还不懂约束自己,本能地宣泄恶意。
但纪羽却记在了心里,因为他分明记得说他遭报应的人之前为他写了好长好长一封信,说自己有多喜欢他。
原来喜欢和讨厌只差了一线,都是很浅薄片面的东西。
贺思钧也会有这样的感情吗,就算是再三确认过,纪羽也不敢相信。
接过信封时紧紧压在手下的情书两个字显得滑稽又大胆,纪羽的心紧张地怦怦乱跳,生怕让别人看见。
呆板到把情书两个字写在信封表面的追求者,纪羽前所未见。
贺思钧会写什么?照着网络上的模板写吗,学校里可没有发过情书的参考资料。
他不会在信里写“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这种话吧?
纪羽心里像有一个小爪子挠啊挠,痒得他想蜷缩四肢抖上几抖。
坐立难安地度过了大半个早上,纪羽愈发觉得这是个阴谋没错,目的就是扰乱他的心神。
单双周的课表不一样,上午最后一节是走班课,贺思钧像是知道他很讨嫌,下课铃一打就走了。
“纪羽!”
梁子尧又来了。
纪羽看到他的脸,脑子里啪地一声接上了弦。
“干嘛这么看我,”梁子尧挠挠脸,“我脸上有东西?”
“梁子尧。”
纪羽郑重其事地叫他,眼神晦暗捉摸不透,梁子尧不由紧张起来,两腿一闭,鞋跟一碰,只差站军姿:“怎么了?”
才被他当众下了面子没多久,这就若无其事地又凑上来了,该说他是心大好还是心思深沉更妥当?
做手工做什么不好,不做尤克里里不做个口哨笛子,偏偏做了把贝斯到他面前晃。
这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
纪羽打量他的神情,淡淡道:“你会弹贝斯吧。”
“嗯?”梁子尧似乎不太理解,“你还在生我的气吗,我昨晚回去上网查了,把贝斯叫吉他好像是个笑话,我也没多注意那个教学视频的评论区,好像是闹了洋相。”
他语气很诚恳,没再嬉皮笑脸地插科打诨:“本来被拒绝我还有点生气,不过我仔细一想,确实是我没弄清楚,把送你的东西名字都弄错了,你不高兴也是应该的。”
梁子尧单手撑在纪羽课桌,姿态亲近语调自然,纪羽踢了下桌脚,桌子滑动他手没撑稳,重心偏移眼看着要摔倒在地上,就见他手臂一个大回旋堪堪站稳。
“我去,吓死我了,还好我身手好。”
看梁子尧又不知死活地把手撑在桌角耍帅,纪羽眼睛微眯。
好愚蠢的人。
“你会不会弹贝斯,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这个……”梁子尧局促地搓了搓脸,“我该会吗?”
“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
“我可以学会!”梁子尧弯下腰,上身趴在课桌表面,目光灼灼盯着纪羽的眼睛,“你是不是喜欢乐队啊,所以才因为我弄错吉他和贝斯生气?我们学校最近好多人在办社团组乐队,可惜我们高三了不让加社团,你要是喜欢我们可以私下一起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