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想借接水出来放风的不止纪羽一个,接水队伍排了长长一条。
纪羽下看台前才点过名,下次点名至少也得在半小时后。
其实直接逃走也没什么,展舒文就不需要别人替她遮掩,但纪羽确实更喜欢遵守规则一点,至少规则内会发生的事是他预料得到的。
在这种小到不能再小的事情上犹豫又忐忑真是太不值当了,纪羽加快步子快走两步走到教学楼区域,又晃到楼上,在教室里灌了水,戳了戳熟睡的展舒文,趁人醒来前拿了错题本跑出去。
也就那么巧,梁子尧从十八班里飘了出来。
纪羽一点半点不惊奇了。
两人又顺路往操场去。
纪羽有心想试探两句,但又觉得如果要瞒点什么怎么可能说实话,加上这么久以来,梁子尧也没真正向他做出恶劣的有实质伤害的事,他却没对梁子尧有什么好的看法。
如果梁子尧真的无辜,那他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纪羽换位思考,如果自己的性格被否定讨厌,他绝对会难受得想把说他坏话的人嘴巴堵死从鼻孔里灌一肚子胡椒水。
听着梁子尧眉飞色舞地分享长跑的诀窍,纪羽难得表现出有兴趣的模样:“你报了长跑?”
“对啊,5000米,下午比赛,你要来看吗?”
纪羽:“我在看台上就能看见。”
“也是。”梁子尧笑,“不过到终点线看的感觉可能会不一样。”
纪羽不以为然:“能有什么感觉?”
梁子尧:“听到别人喘得像破风箱一样嗬嗬嗬的,就会感觉呼吸真美好。”
“……”纪羽很想翻白眼,但忍住了,“听着就喘不上气。”
好吧,这大概就是他和梁子尧思维上最根本的差异,比起对比别人感到轻松幸福,纪羽只会代入到破风箱身上联想自己也开始哼哧哼哧。
家里有很长一段时间禁止播放任何苦情电影和剧集,就是为了避免价值观还不成熟的纪羽入戏太深,半夜情绪过激地淌眼泪、盗汗,把自己搞得全身起疹子。
“而且你不也是选手吗?”大喘气的人不也该有他?
梁子尧两手插兜,胳膊肘时不时擦过纪羽的手臂:“我有技巧嘛,调整过来很快,而且你信不信我能拿第一?”
纪羽隐隐看到贺思钧的身影靠近,随口道:“你好自信。”
“纪羽。”梁子尧快走几步落在纪羽前边,面向他,“要不要打赌?”
“为什么要打赌?”
贺思钧的身影越来越近了。
梁子尧的眉眼在阳光照射下生气勃勃:“有意思嘛。”
纪羽又问:“打什么赌?”
“我会拿第一,”梁子尧说,“我会赢。”
纪羽的头发被风吹乱了,发梢挠着耳朵尖,有点痒,他忍着,整个人看上去心不在焉:“那可不一定。”
“这才有意思嘛。”梁子尧说着,倒退两步,“要是我赢了,下周一起出去玩?”
两人和贺思钧间的距离在缩小,纪羽已经能看清贺思钧毫无表情的面孔了。
“没意思。”
“那再加一个筹码,输的人要说一个秘密,不能太小,如果对方不满意,就再说一个,怎么样?”
秘密。
纪羽抬眼:“你的秘密和我又没关系。”
梁子尧的笑容扩大了,目光攀爬过纪羽的五官,落在脸颊上不算起眼的黑色小痣:“你会感兴趣的,绝对。”
贺思钧的脚步声静在咫尺,树枝摇着硬韧的叶,声响比任何季节都要大。
“小羽。”
“那就这么说定了。”
贺思钧和梁子尧的声音同时响起。
纪羽越过梁子尧的肩膀,看到贺思钧变得沉冷的面色。
“那我先走了。”梁子尧把手抽出裤兜,摆了摆,居然头一次有眼力见地先行离开。
贺思钧走过来,风被他挡去大半。
纪羽以为他会问:你去了哪里或者是梁子尧和你再说什么,这种他很没有立场说的话,但贺思钧什么也没说,只是用他深黑的眼睛看着他。
这种沉默居然让纪羽很难忍受,就像感情并不和睦的夫妻,妻子和适龄男子走在街头被丈夫看到又或是一直接受喂养的猫被发现有其它奴仆一般。尴尬。
尽管他和贺思钧的关系和以上两条都靠不上,但前不久他才答应了少和梁子尧接触的建议,转头却又和梁子尧“有说有笑”地漫步在安静的校园里。
当然,也尽管是梁子尧单方面有说有笑,他只是觉得腿有点酸而走得比较慢而已。
“接水的人太多了,我回了一趟教室。”虽然没必要解释,但纪羽认为打破这份寂静很有必要。
“嗯。”贺思钧应声,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回答,“快点名了。”
纪羽立刻把梁子尧和他的赌注甩到脑后,加快步子:“那你还出来找我,我们俩都不在被记了名字都不知道,你坐位置上说我去上厕所了都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