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不是她
我听着他语气里明显的嘲弄,怔愣在原地。
他口中的那个“她”究竟是谁,虽没有说开,可我的心却像是被狠狠揪住。
死人该是没有七情六欲、痛苦不堪这一说的,可为什么我觉得好难受,好无力。
我的身体在房间穿梭,却无法触碰任何物体,窗外的暴雨下个没完,我该去完成阎王爷交代的任务的。
“陈宿,”我叫他一声,尽管他听不见、无法回应于我,“对不起。”
对不起是这世界上最廉价的东西,它挽回不了任何事情。
曾经的伤害是真实的,痛苦也是真实的,这么几年,他会不会还在恨着我。
我死了,心底却仍期待自己能在他的心底留一个还算不错的印象。
这听起来,多么可笑。
我恨这身不由己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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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对不起,”女孩着急忙慌地朝陈宿道着歉,“是我没认清自己的地位,如果不是我哥哥逼我,我也不会向你开这个口的。”
“我本也没在意。”他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语气,“你说的事,我会考虑的。要是没有其他的事情,你回去吧。”
到底是有几分怜惜,“外面雨下得大,这几日你要是没有其他的事情,就不用过来了。”
“你是要赶我走吗?”陡然拔起的语气,我吓了一跳,“还是说,你根本就是在透过我看另一个人?”
“我哥说,你以前的女朋友和我长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我起先还不相信,直到后来看见那张被你锁在抽屉里的照片,才算是盖棺定论。”
陈宿脸上一下带了狠意,“谁让你动我抽屉的?”
“我猜的果然没错。”女孩讥讽地笑,“你冰箱里堆着的那个雪人,也是她捏的吧?”
“可惜啊,她背叛了你。”她缓缓站起身,“陈宿,她死得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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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像是被钉子钉在了原地,想逃也逃不开。
丧气地垂着头。
我听他骤然冷了语气,“你做了什么?”
“没什么,”女孩索性破罐破摔,“我昨天清理冰箱的时候,发现里面的冰块结得太多了,于是断了电……”
她的话还没说完,陈宿像是变了个人似的,猛地朝客厅的冰箱跑过去,伸手拉开了冷冻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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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准你自作主张的?”陈宿红了眼眶,我再也看不见他方才的沉稳,他几乎歇斯底里,“你给我滚!”
“陈宿,你醒醒吧。”女孩冲上前,指着那摊化得看不见原型的雪人,“她死了,和这个雪人一样。再也不会拼凑完整了!”
她摇着陈宿的手臂,“我求求你,你别再自欺欺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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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像是一个局外人看着这一切,可却在看见那只雪人时被击住了心脏,不可置信极了。
冰箱昨夜断了电,雪人化水再冻住,外形早已模糊,辨不清原本的形状。
雪人鼻子那里插着小半截涂了淡粉色的木棍,两只眼睛是由很小的黑色玻璃珠组成。
即便隔了很久,我仍是一眼认出了——冰箱里躺着的这只雪人,就是我十四年前偷偷跑到楼道下堆到一半,最终消失不见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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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多年了,真的有必要吗?”女孩看着他,“为了它,家里还特地供了一个发电机。它是死物,不会有活过来的那天,就像她一样。”
“你没能送出去的东西,再也送不出去了。”
她掰正陈宿的肩膀,“她死了,永远不会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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怔怔然。
我想起了许多年前的那个冬天,那次黎城下了几年难得一遇的大雪,也是我和陈宿正式在一起的第三年。
那年冬天流感盛行,我又因开春的时候因着身体的原因流产了,足不出户地在屋子里调养了好几个月。
我偷溜出房间,蹲在楼道下,想要堆一个我俩的雪人。
可堆到一半被他发现,然后就被拉着离开了。
天亮以后再去看那个未完成的雪人时,它已经不见了。
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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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到地府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是恍惚的,阎王爷还在为这次水患的事情犯愁。
生死簿上又添了许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