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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1章正气亭中正气歌

第1011章正气亭中正气歌大成书院,大成学。

大成学是一座修行宗派,但宗内修家从来都已学生自居,所以他们的门宗也是一座书院。

书院起于山脚,一路向上,沿山四壁庐、堂、舍、亭诸般楼阁或精致或舒雅,不似佛道天宗那般有雄伟大殿有沧桑神迹,也不似离山涅罗坞那般注重自然追求灵秀,大成学不厚重、不轻灵,它求的是一个:雅致。

读书人悲于天悯于人,有千万情怀万千意气,不过总也抛不开心中的一份‘舒雅’思意。

大成学,剔透书生玲珑苑,很漂亮的地方。

可现在,哪里还有半个‘雅’字!

天是黑的,地是黑的,四面八方尽是滚滚墨色,书生们甚至分辨不出这黑色的‘东西’是雾是风是云还是烟。就只有秭归先生、木恩先生和书院内有限的几位绝顶高人才能看出真相:

那‘东西’什么都不是,它只是颜色,单单纯纯的黑色。

黑色沾了风所以风变了乌风,黑色沾了云所以云变了乌云,黑色沾染了天地所以天地尽做墨沁,三千里一方世界全都变作黑色,就只有着正中央、大成学,还保留着真正属于自己的颜色,还未被墨色侵染。

不是所有的大成学。五百里书院,已经沦陷大半,五百里书院外围尽告陷落,只剩最后两百里方圆

两时辰前,书院所在大山地下突然爆起一声闷响,五百里大山都为之晃动,旋即墨色突兀降临,先是侵染八方随即又向中央汇聚,怒潮湮天之势急攻大成学!

护宗大篆开启,重重紫金意气匡护书院,但在燃香光景过后大篆就被墨色彻底、崩溃。

秭归先生祭出书院重宝洒金贴,道道金光大篆仿佛烟花灿烂,四散飞纵冲入墨色与邪法剿杀一团,暂时护住书院安稳。书院内各庐‘执学先生’开启本庐护阵,护阵自行循转无需修家看护,随后先生们带领座前弟子有序后撤,去往山顶,书院核心重地:正气亭。

一个时辰后,洒金贴威力渐散,墨色攻势却愈发凶狠了,层层涌入书院,一座座学堂书阁再次散起紫金意气,本庐护阵威力绽放,各自为战截杀墨色。

可惜,墨色势大,外围各庐难做太久坚持,被一座座侵袭,又再大半个时辰过后,书院大半沦陷,只剩最后两百里山、两百里院。

不过战事虽突兀、墨色攻势虽强猛,但大成学于最近几百年间准备充足,大篆、重宝、小阵三轮守护此起彼伏,争取得最最关键的‘时间’,宗下学生撤退有序,伤亡并不大。

只是再两个时辰之后?当墨色将五百里大成学尽数攻陷,此刻幸存众人又将置身何地!

前面两个时辰里,书院内实力最盛的木恩先生左手卷右手剑,七出七入大成学,巡弋墨色以求找到施法敌酋,奈何墨色诡怪压抑灵识。平日里木恩先生心念一转真识可做千里巡游,一虫一草尽收眼底;今次人在墨色中,灵觉、真识却至多只能探出百丈方圆。

木恩七次巡弋皆无功而返

“何岳学堂陷落。”

“阳齿亭陷落。”

“山舌、狐笔两院陷落。”

山巅顶、正气亭中负责监查御守战况的弟子声声传报不休,没有好消息。

名为‘亭’,实为庐,巨庐,大成学门下七千门生尽在其中丝毫不显拥挤,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掌门人。

战事大不利,秭归先生的面色却是平静的。真的无路可退么?

亭前有法阵,直通大漠古城,想走随时都能走;亭中有人王,书生化字以卷藏兵,再请人王执剑携卷,很有机会冲出墨色笼罩;就算书生意气,讲究学在人在、宁死不退,也大可向别宗求援求助的,但秭归先生不走、不退、不求援。

书生意气是没错的,宁死不退妄自连累门下性命却非真正大学所为,所以不退是因不用退,所以不求援只因无需援兵,大成学尚有一战之力、大成学尚有杀敌、破敌、胜这一战之力!

秭归望向几位同辈师兄弟,或是长袍锦绣气势饱满如当场翰林,或是形容俊雅气韵洒脱如饱学散人,或事眉目尖酸衣衫陈旧如不得志老秀才,一群老头子迎上秭归的目光,都在微笑点头;

秭归望向木恩为首一群晚辈精锐子侄,孩儿们面色期待合手执礼;再望向亭内七千学生,所有人都躬身,都微笑,都期待,面上有因门宗遭袭损失重大而生的悲愤,但眼中更有因即将发动反击、即将重创仇寇的兴奋!

亭内,大成学学生七千一百三十三人,站得很随便,不成排不成列却成阵.看似散乱,实却错落有致,若将视线拉高再拉高,便能看出七千学生所站位置,正是十一枚大字:

正、正、正十一个正字!

图腾之‘正’、象形之‘正’,甲骨之‘正’,古时祭器中天之‘正’.从古至今,两河、东土汉家发源至今,正字的十一种写篆、写法。

正气亭内十一正。

护山大篆、洒金贴、各庐堂小阵,法术之下是宝物,是心血,是门宗代代积累的灵石财富和浩大人力,争取的就是给学生们在正气亭中‘写出’这十一个‘正’字的时间。如今字写好了,秭归先生微笑:“我们开始吧。”说着他扬手一招,正气亭上高悬的匾额被他招如手中。

匾为灵物,翻飞途中急急缩小,落入手中时已经变成一方尺余长、三寸宽的书派。

正气亭上正气匾。

此匾无题头无落款无章无落印,只有一行大、两行小三十字。大字醒目,匾额高悬时清晰可见,两行小字却轻细浅淡,难以察觉,匾额巨大时候尚且蝇头小楷,此刻牌子变小了,那些小字就更难看清了。

不过不要紧,秭归先生不用看,用摸的.左手持匾,右手在匾上轻轻摸索,片刻后他忽然开口:“悠”

只说一字,声音漫长,待他音落时候,身边师兄囚缨先生接口,老学究双目半闭、下颌微扬,读书唱书是他们的享受:“悠”

囚缨先生唱落,江楫先生接口:“我”

随后东帽先生再唱:“心”

东帽先生之后,安乐先生开口,没了之前几位师兄的洒脱调子、没了前面同门的清越朗朗,安乐先生双目圆睁,其声如雷崩裂、一字:“悲!”

悠.悠.我.心.悲!

稍顿,第六位先生、第七位先生、第八第九位先生陆续开口,恢复了漫长歌调,明心开朗,一人一字地继续唱着木恩先生做此句最后一字,口中再起惊雷,冲于天落于地震撼八方,炸:“极!”

苍.天.曷.有.极!

再其后,歌声响亮了些,亭内所有元神境界的大修齐声漫唱,那短句从容,那调子洒然,唯独最后字,如巨斧凿岩,一吼铿锵:

哲.人.日.已.远!

典.刑.在.夙.昔!

风起云涌。紫色的云金色的风,自沧海中升,自山渊中升、自各出升腾,扶摇九霄后,紫金风云腾腾冲荡浩浩翻涌,自中土世界各个方向,向着大成学蜂拥而来但亭中歌声不落,亭中歌声陡然响亮,不再是前辈、高人、大修做唱,大成学宗下七千一百三十三人尽数开口,唱响最后两句最后十字。

风.檐.展.书.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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