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红烛夜,婚夜惊波起
60、红烛夜,婚夜惊波起
阳光斜照进窗棂,暖意还未散尽,喜婆便领着人进来,轻手轻脚地将红绸绕上床角,铜盆里燃起安神香。小燕子坐在床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绣的并蒂莲。尔泰靠在她身侧,手臂虚环着她,声音低低的:“累不累?”
她摇头,擡眼看他。他脸色仍有些苍白,动作也慢,可眼神亮得出奇,像藏着星火。
外头传来福晋温声细语的催促:“时辰到了,该敬茶了。”
两人对视一眼,尔泰撑着起身,牵住她的手。走出房门时,满院宾客含笑拱手,福伦站在阶前,神情郑重地递来一对玉杯。
“合卺酒。”他说,“喝了,便是夫妻。”
小燕子接过杯子,手指微颤。酒色清冽,映着天光。她与尔泰交臂共饮,一滴未洒。
众人齐声道贺,鼓乐再起。紫檀木雕花门被缓缓合上,洞房内只剩他们二人。红烛高燃,火焰稳稳跳动,映得四壁通红。
尔泰走到桌边,倒了两盏热茶,递给她一杯。她刚要接,忽听门外脚步轻响,门未敲便被人推开。
一名宫女立在门口,穿墨绿宫装,发髻紧束,眉目冷峻。她手中捧着一方锦盒,目光直直扫过屋内陈设,最后落在小燕子身上。
“奉皇后娘娘懿旨,”她开口,声调平板无波,“新妇初入府邸,礼法未明,需即刻前往偏殿受教,不得延误。”
小燕子愣住,茶盏停在半空。
尔泰却已上前一步,挡在她面前,声音沉稳:“今夜是我们的婚夜,宫中规矩我也懂,但皇后娘娘若真体恤晚辈,便不该在此时打扰。”
那宫女不动,也不答话,只将锦盒放在桌上,掀开一角——里面是一套素白中衣,还有一本薄册,封皮写着《女诫辑要》。
“换上这件,随我走。”她说,“学不成规矩,明日如何见公婆?”
小燕子放下茶盏,慢慢站起身。她盯着那件白衣,忽然笑了下。
“我穿红嫁衣进来,不是为了听谁念书的。”她语气平静,“我是尔泰明媒正娶的妻子,不是哪个宫里派来训斥的丫头。”
宫女终于转头看她,眼神锐利:“你可知违抗皇后旨意,是什么罪?”
“我知道。”小燕子从袖中取出一块令牌,托在掌心。铜质鎏金,正面刻龙纹,背面压印御玺。
“皇上亲赐。”她一字一句,“见此令,如见天颜。”
宫女瞳孔微缩,盯着那令牌看了片刻,终是后退半步,声音冷了几分:“你竟有这个。”
“它不在手里,就在心里。”小燕子将令牌收回袖中,目光不闪,“我救尔泰,揭贪案,皇上准我进门,不是让我今夜就去跪着背书的。”
屋内一时寂静。烛火噼啪一声,爆出个小火星。
尔泰站在她身侧,始终没再说话,只是肩膀微微放松了些。
宫女盯着她许久,终于伸手合上锦盒盖子,转身欲走。临出门前,她顿了一下:“皇后娘娘不会就此罢休。”
“我不怕。”小燕子答得干脆,“只要我还站着,就不会让她把我从这里拖走。”
门关上了。
尔泰轻轻呼出一口气,擡手抚了抚她的发:“刚才……你不怕?”
“怕。”她坦然点头,“可更怕的是,好不容易走到今天,却被一句话打回原形。”
他沉默片刻,拉着她在床边坐下。红烛照着两人身影,投在墙上,连成一片。
“小时候,我娘说过,”他低声,“女人一旦戴上这红盖头,就成了别人家的人。可我现在才明白,真正成家,不是谁归顺谁,是你愿意和我一起扛事。”
小燕子扭头看他,眼眶有点热。
“我可不是来给你当摆设的。”她撇嘴,“你要敢让我天天抄《女诫》,我就把合卺杯砸你头上。”
他低笑出声,额头抵住她的:“不敢。”
窗外风渐起,吹得帘子轻晃。檐下铃铛叮当响了两声,又静下去。
小燕子靠在他肩上,忽觉指尖发麻。她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一直攥着袖中的令牌,掌心已被边缘硌出一道红痕。
“疼吗?”尔泰察觉她的动作,握住她的手。
“不疼。”她反手回握,“就是觉得……这日子刚开头,怎么就这么多人想拆?”
“因为他们怕。”他声音很轻,“怕我们真的站在一起。”
她没再说话,只是把头靠得更紧了些。
良久,尔泰起身,走到妆台前,从抽屉底层摸出一个小布包。打开来,是一对银耳坠,样式简单,却不失精致。
“本来想等你伤好了再给。”他走回来,将一只递到她耳边,“是我托人打的,比不上宫里的金玉,但……是我亲手挑的银料。”
她任他替自己戴上,耳垂微凉。
“好看吗?”她问。
“好看。”他凝视她,“什么颜色都压不住你的眼睛。”
她笑起来,眼角泛光。
这时,外头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像是有人在廊下徘徊。
两人同时警觉。
尔泰起身走到门边,拉开一条缝查看。外面空无一人,只有风吹灯笼晃动的影子在地上摇曳。
“没人。”他回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