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难道…尔泰早就死了?
53、难道…尔泰早就死了?
尔泰的手指还扣在树干上,指节泛白。血从他肋下渗出来,顺着衣角滴进泥土,留下一串暗红斑点。他没动,眼睛死死盯着那艘乌篷船,船尾的炊烟已经散了,水面浮着一层薄雾。
小燕子攥着纸条站在甲板角落,指尖发麻。她低头看鞋面,泥灰盖住了布纹,却遮不住底下那张被折成细条的纸。尔泰的字迹像刀刻的一样:别信船上任何人,包括我。
她喉咙一紧。
这句话不对劲。他为什么要说“包括我”?是怕自己被识破,还是……他已经不是原来的他?
她不敢想下去,只把扁担往肩上挪了挪,假装去搬旁边一袋米粮。刚弯下腰,眼角余光扫到前舱门帘掀开一角,那个男子走了出来。
他换了身干净衣服,软剑依旧斜挎在身后。经过她身边时脚步顿了一下,目光落在她脚边那摊水渍上。
“刚才洒的?”他问。
小燕子低着头,嗓音压得粗哑:“手滑了。”
“干活仔细点。”他说完便走开了,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可她知道他在留意她。
等那人背影消失在船头,她才慢慢直起身,手心全是汗。刚才那一瞬,她几乎以为他会伸手掀她的袖子,就像上一次在码头,他闻出了药味。
她必须再靠近一次后舱。
趁着换班间隙,她拎着空桶往舱底走。路过厨房时顺手抓了块冷馒头塞进怀里,又故意踢翻一只木盆,哗啦一声引来工头骂咧。趁乱溜进后舱角落,她迅速蹲下身,装作整理堆放的麻袋。
桌案还在原处,匕首不见了,但那封“父亲亲启”的信仍在。封口果然有拆过的痕迹,边缘微微翘起,墨迹晕染了一圈,像是被人反复打开又合上。
若真是福家子弟,家书何须偷偷看?
她正要退开,忽听得门外脚步声逼近。来不及躲,她顺势扑向墙角水桶,狠狠砸在地上。浑浊的水泼了一地,她立刻捂住肚子蜷缩起来,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
“哎哟……肚子疼……”
巡逻的船工推门进来,皱眉看着她:“怎么又是你?”
“怕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她脸色煞白,额上沁出冷汗,“求您让我去甲板透口气……”
船工啐了一口:“快去快回,别耽误活。”
她扶着墙踉跄走出后舱,一路喘息着上了甲板。风一吹,冷汗贴在背上,凉得刺骨。她靠着栏杆站稳,目光却一直锁着前舱方向。
现在只有一次机会。
她咬牙,猛地弯腰倒在地上,双手抱腹翻滚,嘴里惨叫连连:“救命!疼死了!”
几个挑夫围上来,有人喊:“这人怕是要断肠!”
混乱中,她借着人群遮挡,滚到前舱门帘旁。右手悄悄伸出去,指尖勾住帘布一角,用力一掀
棺木摆在中央,漆黑如夜,上面覆着白布。一只苍白的手露在外面,指甲泛青,手腕上有道细长疤痕。而就在棺旁的钩钉上,挂着半截红穗子。
她心跳骤停。
那是尔泰剑柄上的绳结,是他亲手系的。三日前他还戴着,后来为了伪装,才撕下来藏进包袱。
怎么会在这里?
她猛地松手,帘布落回原位。耳边嗡嗡作响,手脚冰凉。还没等她爬起来,一只手突然拽住她胳膊,将她拖离门口。
“装得挺像。”声音低沉,“可你不该碰那帘子。”
是那个男子。
他把她按在舱壁上,眼神冷得不像活人。小燕子挣扎了一下,却被他钳得更紧。
“你说你是挑夫,可你走路姿势不像干粗活的。你说你摔过,可身上没伤痕。你两次靠近禁地,一次打翻水桶,一次装病,你在找什么?”
她喘着气,脑子飞转:“我……我只是想躲清静……”
“那你抖什么?”他盯着她的眼睛,“你看见了什么?”
她摇头,嘴唇发颤。
他忽然松开手,退后一步:“回去干活。再靠近前舱,我不再警告第二次。”
她跌坐在地,看着他转身离去,脚步沉稳,没有一丝迟疑。
直到他的背影完全消失,她才慢慢撑起身子,掌心擦破的地方渗出血丝。她摸了摸鞋底的纸条,又摸了摸胸口的冷馒头,那是尔泰最爱吃的糖糕换来的,他总说甜的东西能撑过最难熬的时候。
她不能垮。
她回到甲板角落坐下,假装休息,实则盯着来往人影。每一个进出前舱的人都会被她记下路线、时间、动作。两个守卫轮流站岗,每次交接间隔约一刻钟。他们佩刀,但刀鞘磨损严重,显然不常动武。
真正的防线不在外面,在里面。
她必须弄清楚那具棺材是谁的,为什么会有尔泰的红穗。
太阳西斜时,船上开始准备晚饭。她混在挑夫中领了一份糙米饭,端着碗坐在离前舱最近的位置。风吹动门帘,她眯眼望去,隐约看见里面多了盏油灯,灯光昏黄,照出一个人影。
是那个男子。
他跪在棺前,手里拿着一块布,正在擦拭棺盖。动作很轻,像在对待熟睡的人。然后他取出那封信,展开,看了很久,最后低声说了句什么。
她听不清。
但她看见他擡手抹了下脸,像是在擦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