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柳青醉酒坦言心悦

32、柳青醉酒坦言心悦

小燕子推开屋门时，风从巷口卷进来，吹得桌上油灯晃了两下。她没点第二根蜡，靠着微光脱下外衫，手指刚碰到床沿，门外就响起了脚步声。

“小燕子！”柳青的声音带着笑，“你躲了一整天，以为我找不到？”

门被推开，他提着一壶酒走进来，肩头还沾着夜露。见她坐在床边发愣，他也不多问，径直把酒放在桌上，拔开塞子倒了一杯。

“喝一口。”他递过去，“不为解愁，只为今晚天黑得早。”

她没接。他也不勉强，自己先灌了一口，辣得咳嗽两声，反倒笑了：“你看我，连酒都喝不利索，还敢说要替你出气。”

小燕子擡眼看他：“出什么气？”

“你还装？”他声音扬了扬，“班杰明被人泼粪，晴儿吓得脸色发白，你回来一句话不说，饭不吃一口，当我是瞎的？”

她垂下头，指尖抠着衣角：“我能做什么？宫里的人动手，我们连查都不敢查。”

“可你心里憋着！”柳青猛地拍桌，“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福尔泰不敢站出来，令妃只能压着永琪，皇后一手遮天……你们一个个都学会低头了是不是？可你不是这样的人！”

小燕子猛地擡头：“那你想让我怎么样？冲进宫去骂皇后？还是去找皇上告状？”

“至少别把自己关在这屋里！”他逼近一步，“你忘了当初在街头挨饿的时候？谁给过你规矩？谁又能拦住你？那时候你敢打衙役、敢抢粮车，现在倒好，被人泼的是别人，你先把自己冻住了！”

屋内一时静下来。油灯爆出个灯花，啪地一声裂开。

小燕子慢慢起身，走到桌前，端起那杯酒一饮而尽。火辣顺着喉咙烧下去，呛得她眼角泛泪。

柳青咧嘴一笑：“这才像话。”

两人不再多言，一杯接一杯地喝。起初还有话说，说到后来，声音渐渐低下去。小燕子靠在椅背上，眼神有些散，嘴里喃喃：“你说……人为什么总要分开？明明没做错什么，可最后什么都留不住……”

柳青盯着空杯，忽然重重放下：“因为有些人，根本配不上‘留下’这两个字！”

“独搅獣谁？”她问。

“福尔泰！”他吼出来，脖子上青筋跳动，“他爹是大学士又怎样？他穿官服戴玉佩又怎样？那天你在他家门口等了一整夜，他在哪？他在府里写婚书！他怕家族遭殃，所以把你推出去挡灾！这种人”他喘了口气，声音发颤，“根本不配说喜欢你！”

小燕子怔住。

柳青却没停：“你喜欢他，是因为他对你笑过，给你捡过风筝，半夜陪你翻墙……可我呢？我从小看你被人追打，替你挨棍子；你发烧三天不退，是我背着你走三十里找郎中；你在牢里饿得快死，是我偷饭送进去——这些事，你记得吗？”

她睁大眼，嘴唇微动。

“我都记得。”他声音低下去，带着醉意，“每一件，每一夜……我喜欢你，从小到大，从来就没变过。”

屋子里一下子沉得喘不过气。

小燕子僵坐着，心跳像撞在墙上。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柳青似乎也意识到说了什么，摇晃着站起来，手扶额头：“我……我喝多了……你别当真……”

话没说完，他身子一歪，扑向桌子，随即滑倒在地，伏在那里不动了。

小燕子猛地惊醒，急忙上前将他扶起。她半拖半抱地把他弄到床边放好。

窗外，雨不知何时下了起来。

福尔泰站在巷口，手里提着药包。他本不该来。

自从朝堂受罚，他已被禁足三日。今日好不容易求得太医开了安神方，便偷偷溜出府，一路避开巡卫，赶到这里。

他原想悄悄把药放在窗台，转身就走。

可走进屋子，却听见里面传来柳青的大嗓门。

他停下脚步，在窗外阴影里站定。

接着，他听见柳青喊出“福尔泰根本不配说喜欢你”。

他手指收紧，指甲掐进掌心。

然后是更重的一击——柳青含糊却清晰地说：“我喜欢你，从小到大，从来就没变过。”

福尔泰呼吸一滞。

屋内许久没有回应。雨滴打在瓦片上，噼啪作响。

突然，门内传来窸窣声。他屏息凝神，透过窗纸缝隙看去

柳青不知何时醒了，正伸手抱住小燕子。她挣扎了一下，却被他紧紧搂住，脑袋抵在她肩上，嘴里还在嘟囔：“别走……别丢下我……”

小燕子轻轻拍他的背，像是安抚一个孩子。

福尔泰站在外面，浑身僵冷。

药包被雨水浸湿一角，颜色深了一片。

他看见小燕子从怀里取出两块玉佩，举在灯下对照。她神情震惊，嘴唇微微发抖。

柳青依旧抱着她，不肯松手。

福尔泰的手指一点点松开。

药包滑到肘弯，悬着，没有落地。

他看着窗内昏黄的光影映着两人依偎的身影，看着小燕子眼中未干的泪光，看着她手中那对拼合完整的玉佩。

他的脚像生了根，动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