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晴儿萧剑递消息
84、晴儿萧剑递消息
尔泰刚把那张画着自己面容的纸收进抽屉，手指在木沿上顿了顿。外头巷子里又传来孩童嬉笑的声音，几句编排过的词句被唱得歪调，说的是他如何跪地求饶、如何被五花大绑押出城门。他闭了闭眼，转身对身后的小燕子说：“从今日起，府里的人不许随意出门。”
小燕子坐在窗边，手一直搁在腹部，听见这话才擡了头。她没应声，只是盯着院中那棵老槐树的影子，阳光斜切过枝叶，在地上划出一道道明暗交错的线。
“他们不怕查，就怕没人追。”她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可皇阿玛见我们，一句都不问背后是谁在推这股风。”
尔泰走过去，站在她旁边。“他在等。等我们露出破绽，也等对方动手再狠一点。”
话音未落，门外马蹄急响，由远及近，停在了福府侧门前。接着是叩门声，不重，却极有节奏。
家仆很快进来通报：“晴儿小姐和萧公子到了，说是刚从西郊回来，有要紧事要见二少爷和少夫人。”
小燕子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面刮出一声轻响。她认得那个节奏，晴儿每次来，总先敲三下门，像是某种暗号。
尔泰看了她一眼，点头示意请人进来。
晴儿一踏进厅堂，脸上便带着风尘之色，发髻微乱，额角还沾着一点灰。萧剑跟在她身后，衣袖撕了一道口子，神情紧绷。
“你们这是……”小燕子迎上前。
“没时间解释太多。”晴儿喘了口气，目光扫过四周，“我们昨晚宿在城西一家客栈，半夜听见隔壁屋说话，声音压得很低，但萧剑耳力好，听清了几句。”
尔泰眉头一皱，请她坐下说话。
晴儿没坐，只盯着他：“其中一个说，‘借尔泰之名清障，事成后兵部可易主’。另一个回，‘只要老将军不动，那些旧部就翻不起浪’。”
厅内一时静了下来。
小燕子的手慢慢攥住了裙角。尔泰却没动，只是缓缓转过身，从柜中取出一本薄册子，翻开几页，指尖落在两个名字上。
“兵部尚书前日递了折子，请求裁撤三处边防粮道。”他低声说，“我原以为是例行调整，现在看来……有人早就在铺路。”
萧剑插话：“那两人说话带北地口音，用的刀也不是京营制式。我悄悄看过他们的马鞍，皮扣上有铁环磨损的痕迹，那是常年骑长途马才会留下的。”
“你是说，他们不是京城的人？”小燕子问。
“或者，至少伪装成了外地来的。”萧剑摇头，“但他们谈的是朝中人事，语气熟稔，不像外臣私议。”
晴儿接道：“最奇怪的是，他们提到‘画像已放出去’，还说‘童谣改得不错，百姓最爱听这个’。这不是街头流言，是有人一步步在推。”
小燕子忽然冷笑了一声：“难怪皇阿玛问我们有没有证据。原来他自己都还没查，就已经听见这些话了。”
尔泰合上册子，擡头看她：“你现在想做什么？”
“去找那家客栈！”她脱口而出，“既然他们住过，总会留下点东西。掌柜的、伙计、隔壁房间，一定有人见过他们长什么样！”
“不行。”尔泰立刻拒绝，“你现在去，等于把你自己送上门。他们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说，说明根本不怕被人听见。你若突然出现，只会让他们加快动作，甚至直接对你下手。”
“那我们就坐着等？”小燕子声音拔高，“等他们把你的名字刻在刑场碑上才动手？”
“我不是等。”尔泰站到她面前，语气沉稳，“我是要找准第一个能打中的地方。现在我们知道他们在动兵部，知道他们怕老将军，那就从这两个点切入。”
晴儿轻轻拉了拉小燕子的袖子：“不如让萧剑再去一趟客栈。他江湖经验丰富，不会惊动任何人。若能找到那两个人住过的房间，或许能发现什么线索。”
萧剑点头：“我可以扮作商旅，打听前几日有没有生面孔投宿。顺便看看墙上有没有留下记号，或者账本上有没有特殊标记。”
尔泰思索片刻，从袖中取出一块铜牌递给他：“这是我在户部一个老友的信物，你拿去给西城巡防的赵统领，他欠我个人情，会帮你调阅那一带最近的出入记录。”
萧剑接过，收进怀里。
小燕子仍站着，呼吸略急。她看着尔泰，又看向晴儿：“你们都觉得我现在不能动？”
“不是不能动。”晴儿握住她的手，“是你得留在这儿，等我们带回消息。你是尔泰的妻子，肚子里还有孩子，一旦你出了事，他们就真的赢了。”
厅外传来一阵风吹檐铃的轻响。
小燕子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甲边缘有些发白。她慢慢松开拳头，深吸一口气：“好。我不去。但我也不闲着。你们每一步进展，都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尔泰点头：“我会让柳红专门负责传递消息，你随时能知道外面的情况。”
“还有。”小燕子忽然擡头，“那个说‘童谣改得不错’的人，他一定常听市井闲谈。这种人要么是茶楼老板，要么就是专做消息买卖的。让萧剑留意客栈附近有没有常聚人的酒肆，或者夜里还亮灯的屋子。”
萧剑眼睛一亮：“这倒是个方向。有些人靠耳朵吃饭，谁付钱就替谁传话。”
晴儿站起身：“我们这就动身。天黑前赶不到西郊，只能明日一早再去。”
尔泰送他们到门口。临行前，萧剑低声对他说了句什么，尔泰神色微变，但没多问，只重重拍了下他的肩。
小燕子站在厅口，看着两人骑马离去。马蹄声渐远，她转身回屋，径直走向书案，抽出一张白纸摊开，提笔写下几个字：兵部、老将军、童谣、客栈。
她盯着这几个词，指尖在纸上轻轻敲打。
尔泰走进来时，看见她正咬着笔杆出神。
“你在想什么？”他问。
“我在想。”她擡起头，“为什么他们不怕被人听见？明明是在密谈，却像故意说给我们听的一样。”
尔泰脚步一顿。
“你是说……这是个局？”
“我不知道。”小燕子放下笔，“但有一点很怪。晴儿和萧剑能听见，别人也能听见。可偏偏到现在，只有他们带了消息回来。其他人呢？难道就没一个起疑心的？”
尔泰沉默片刻，走到窗边，望向远处街口。一辆卖糖葫芦的小车正慢悠悠推过，吆喝声断断续续。
“也许。”他缓缓道，“他们就是要让人听见。但只让特定的人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