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玉芙宫侍寝

翌日，萧彻难得睡了个囫囵觉，醒来时只觉神清气爽，骨头缝里都透着舒坦。

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暖洋洋的，让他心情也跟着亮堂了几分。

脑子里不由自主就飘回前几日在紫宸殿，向榆低眉顺眼说的那个词，“捧杀”。

萧彻摸着下巴，朝外喊了一声：“谢德海！”

总管太监谢德海小跑着进来，垂手恭立：“老奴在。”

萧彻手指在膝盖上随意敲了两下，“传朕口谕，今晚，玉芙宫侍寝。”

谢德海一愣，老脸上难得露出一点掩饰不住的错愕。

他不敢多问，赶紧躬身应道：“是，老奴这就去传旨。”

心里却嘀咕开了，这玉芙宫的柳贵妃，怕是要高兴得找不着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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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玉芙宫里，气氛可没那么轻松。

蓉贵妃柳惜蓉歪在软榻上，一张保养得宜的脸上阴云密布。

尹贵人坐在下首的小绣墩上，面上一片阴冷。

“娘娘，”尹贵人压低声音，带着点小心翼翼，“那个英嫔，仗着是振国将军府出来的，才来几天啊，那股子目中无人的劲儿。您瞧瞧昨天，竟敢那样顶撞您，她爹可是手掌兵权的振国大将军，这后台硬得……咱们可不能坐以待毙啊。”

蓉贵妃柳眉倒竖，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狠狠戳着榻上的软枕：“哼！将门虎女？进了这后宫，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本宫执掌后宫这些年，什么风浪没见过？她爹再厉害，手还能伸进这宫墙里头来不成？”

话虽说得狠，但眼底深处，还是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尹贵人眼珠子转了转，身子往前凑了凑，声音压得更低，“娘娘说的是。不过，奴婢倒是有个想法。”

她脸上露出一丝算计的精光，“这后宫里头啊，女人再风光，再得宠，娘家势力再大，若是生不出孩子来……”

她故意停住，意味深长地看着蓉贵妃。

蓉贵妃的眼睛倏地亮了，像黑暗中点燃的两簇鬼火。

她猛地坐直了身子，盯着尹贵人：“你的意思是……？”

尹贵人阴阴一笑，点了点头：“一个不会下蛋的母鸡，就算羽毛再漂亮，叫声再响亮，又能扑腾多久？陛下再宠，还能宠个没指望的花瓶一辈子？到时候，家族势力？哼，远水解不了近渴。”

“好。好。”

蓉贵妃脸上瞬间阴转晴，笑得像朵开得过盛的牡丹花，带着一股子狠辣的艳色，“就这么办，尹贵人，这事儿，本宫就交给你去……”

她的话音未落，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响亮的脚步声，紧接着是小太监带着喜气的通传声，穿透了殿门：“皇上口谕，今晚圣驾临幸玉芙宫。请贵妃娘娘准备接驾！”

蓉贵妃脸上的阴狠得意还未来得及完全褪去，就被巨大的惊喜砸中。

她顿时喜笑颜开，皇上已经多久没来她的宫里了，她慌张吩咐，“快，所有人提起十二分精神，准备接驾。”

玉芙宫瞬间像被投入沸水的油锅，宫女太监们跑得脚不沾地。

尹贵人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连声恭喜：“恭喜娘娘，贺喜娘娘，瞧瞧，这满后宫，谁能有娘娘您这般隆宠不断？什么英嫔，什么将门虎女，在陛下的恩宠面前，算个什么东西！”

这话简直说到了蓉贵妃心坎里，她笑得花枝乱颤，下巴抬得更高了，仿佛已经把英嫔踩在了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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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殿内，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清冽又舒缓的淡香，若有似无，却丝丝缕缕地钻入肺腑，让人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

萧彻批阅奏折的速度都比平时快了几分，紧锁的眉头彻底舒展开，只觉得通体舒畅，心头的烦闷被这香气涤荡一空。

向榆垂着眼，安静地侍立在角落，如同一个没有存在感的影子。

她刚刚不动声色地，重新添上了她亲手调配的香料。

谢德海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看了看皇帝舒展的神色，又瞄了一眼角落里的向榆，这才低声禀报：“陛下，玉芙宫那边派人来问，陛下今晚，可要过去用晚膳？贵妃娘娘那边，已准备妥当了。”

萧彻从奏折上抬起头，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脖颈，深深吸了一口那令人心旷神怡的香气，脸上露出一丝真正的轻松和惬意。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

“嗯，知道了。”他淡淡应了一声，抬步向寝殿走去，“更衣吧。”

谢德海连忙跟上，示意宫女们捧着早已准备好的常服进来侍候。

向榆依旧安静地站在原地，目光低垂，看着自己裙摆下那双素净的鞋尖。

殿内只剩下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和皇帝偶尔一两句吩咐的低语。

暖金色的夕阳余晖铺满了通往玉芙宫的漫长宫道，萧彻的御辇在宫人簇拥下，稳稳地朝着那灯火渐次亮起的宫殿行去。

那厢，向榆脚步轻快地穿过长长的宫巷。

她不是回自己那间狭小的房，而是径直走向了英嫔居住的钟粹宫。

钟粹宫的气氛和玉芙宫简直是两个极端。

宫人们走路都踮着脚尖，大气不敢出，生怕触了主子的霉头。

原因无他，皇上今晚去了玉芙宫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后宫，自然也飞进了英嫔的耳朵里。

果然，当向榆走进内殿时，就看到英嫔毫无形象地趴在铺着锦缎的贵妃榻上。

下巴搁在交叠的手臂上，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此刻黯淡无光，像蒙了尘的星星，腮帮子还气鼓鼓地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