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示好

踏入钟粹宫，一股沉寂的气息扑面而来。

殿内陈设依旧华美，却少了生气。

宫人们无声地行礼，动作都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向榆被引至内殿，便看见英嫔正倚在窗边的软榻上，手里拿着一卷书，眼神却空洞地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奴婢向榆，给英嫔娘娘请安。”

向榆屈膝行礼，声音打破了殿内的寂静。

英嫔闻声转过头来。当看清是向榆时，她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亮光，但很快又黯淡下去。

她放下书卷，坐直了身体，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向榆姑姑？快起来，不必多礼。”

向榆站起身，目光落在英嫔脸上。

不过一月未见，这位昔日将门虎女，入宫时还带着几分鲜活英气的英嫔娘娘，竟像是换了个人。

她原本明亮的眼眸此刻显得有些黯淡无光，眉宇间萦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倦怠和愁绪。

那份属于将军之女的勃勃生机，仿佛被这深宫高墙日复一日的寂寞和冷落，一点点消磨殆尽了。

整个人都透着一股行尸走肉般的死气沉沉。

向榆心中微微一凛，随即涌上一股强烈的悲哀。

后宫中的女子，命运何其相似。

所有的喜怒哀乐，所有的希望与期盼，都系于那一个男人身上。

若得不到他的恩宠，便如同被遗忘在角落的明珠，渐渐蒙尘，失去光彩，最终只剩下无尽的等待和消沉。

今日的英嫔，焉知不是明日的自己？

这个念头让她心底发寒，但眼下容不得她多愁善感。

“奴婢一直在御前伺候，琐事缠身，未能时常来给娘娘请安，是奴婢的不是。”

向榆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走上前去。

英嫔示意她在旁边的绣墩坐下，伸手握住了向榆的手。

她的手有些凉，带着些微的无力感。“姑姑快别这么说。本宫知道你在御前辛苦。”

她仔细打量着向榆，眼中流露出真切的关心，“前些日子听闻你出了意外，掉进了古井里？伤着哪里没有？现在可大好了？”

她说着，目光在向榆身上逡巡，似乎想找出伤痕。

向榆任由她握着手，抬起清澈的眼眸，直直看向英嫔，轻声问道：“娘娘也觉得，奴婢是‘不小心’掉下去的吗？”

这反问来得突兀又尖锐。

英嫔脸上的关切瞬间凝固，握着向榆的手也下意识地收紧。

她眼中闪过一丝惊愕，随即被冰冷的怒意取代。

她咬着牙，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种洞悉的寒意问道：“是不是柳惜蓉那个毒妇做的？！”

向榆没有直接承认，也没有否认。

她只是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声音平淡无波，“奴婢不过是个低贱的宫女，想来，是蓉贵妃娘娘见不得奴婢在陛下跟前多伺候几日吧。毕竟，她眼里向来容不得旁人，尤其是可能分走陛下关注的人。”

这话虽然没有明指，但其中的暗示已经足够明显。

“啪！”

英嫔猛地一拍身旁的小几，震得茶盏都跳了一下。

她脸上怒意勃发，胸膛起伏着，眼中燃烧着被压抑已久的愤恨：“柳惜蓉！这个心狠手辣的毒妇！仗着陛下宠爱，在后宫兴风作浪，草菅人命！真当这后宫是她一人的天下了不成？！”

看着英嫔被轻易点燃的怒火，向榆心中冷然，面上却露出一丝无奈又认命的苦笑：“娘娘息怒。奴婢贱命一条，死不足惜。娘娘金枝玉叶，实在不必为奴婢这等微末之人动气打抱不平，若因此惹恼了贵妃，反而不值当。”

英嫔看着向榆平静的脸，深深叹了口气，眼中充满了无力感。

她明白向榆话中的深意。

在这深宫，没有帝王的宠爱，再大的怒火也只能憋在心里，否则只会招来更大的祸事。

“唉……”

英嫔颓然地靠回软榻，挥了挥手，示意殿内侍立的宫女都退下。

待殿内只剩下她们二人，她才重新看向向榆，眼神复杂，“你今日来找本宫，想必不只是为了说这些吧？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向榆坐直身体，脸上的神情变得认真而谨慎。

她微微倾身，压低了声音：“娘娘明鉴。奴婢今日前来，确有一事，心中疑虑难安，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先禀告娘娘最为妥当。”

“哦？何事？”

英嫔也被她郑重的态度感染，神情严肃起来。

“是……关于令弟，赵不言世子的。”向榆缓缓道。

“不言？”

英嫔一愣，眼中满是疑惑，“他怎么了？可是在御前当差出了差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