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哄他

向榆脸色却微微沉了下来。

这绝非正常食量，更不像是什么“好事”。

她目光锐利地再次扫过餐桌，重点在那蟹粉豆腐、酒酿鸭子和几样点心上停留片刻。

“娘娘，”

她语气严肃了几分，“这些菜，都是谁为您准备的？可是锦华宫小厨房自作主张？”

瑶嫔被她凝重的神色弄得一愣，放下了筷子：“就是小厨房做的啊。本宫近日胃口好，便让他们多备了些合口味的。怎么，向榆姑姑，这……有什么问题吗？”

她心底隐隐升起一丝不安。

向榆深吸一口气，指向那桌菜：“娘娘可能鲜少吃大晋的食物，您请看，这蟹粉，性极寒凉，最易损伤脾胃。这酒酿鸭子，酒性发散，与肥鸭同食，久则积热。还有这几样点心，看似寻常，但用料搭配上，却多有助长虚火、滞塞气机之效。”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单看一两样，或许无妨，但若长期如此搭配食用，且用量如此之大……脾胃必然受损，进而会导致虚火旺盛，食欲反常亢进，形成恶性循环。久而久之，不仅身形走样，肌肤粗糙，更会掏空根基，于子嗣更是大为不利。”

瑶嫔听着，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拿着丝帕的手微微颤抖。

她不是蠢人，瞬间就明白向榆话中的深意。

“有人要害我？”她猛地抬起头，眼中射出惊怒交加的光芒，声音尖利起来，“是谁？！竟用如此阴毒的手段！”

这不是直接下毒，却比下毒更缓慢，更隐蔽，更恶毒。

是要让她在不知不觉中变得丑陋肥胖，甚至绝了她生育的希望。

向榆沉默片刻，看着她因愤怒而有些扭曲的娇媚脸庞，缓缓点了点头：“恐怕是的。此等手段，非精通药理膳补者不能为，且做得极为隐蔽，寻常太医请平安脉，若不深究饮食细节，极易被‘胃口大好’的表象蒙蔽过去。”

瑶嫔猛地站起身，打翻了手边的汤碗，汤汁溅湿了她的裙裾，她也浑然不顾，只死死盯着向榆，“姑姑你精通此道，是不是知道这是谁的手笔？！”

向榆垂眸，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轻声提醒，“娘娘细想，这宫中，谁最是嚣张跋扈，眼高于顶？又有谁，最是看不惯娘娘您圣眷正浓，恩宠不断？谁又有能力，能如此不着痕迹地买通或者指使锦华宫小厨房的人，日日做出这般看似丰盛，实则相冲相克、暗藏祸心的膳食？”

她的暗示已经足够明显。

瑶嫔瞳孔骤然收缩，脑中瞬间闪过一张娇艳却刻薄的脸庞。

柳贵妃，柳惜蓉！

一定是她。

整个后宫，就她最是跋扈善妒，仗着家世和资历，从不把其他妃嫔放在眼里。

自己来自北夏，一入宫就颇得陛下关注，早已成了她的眼中钉肉中刺。

“柳惜蓉！”

瑶嫔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美眸中燃起熊熊怒火，几乎要将眼前的一切都焚烧殆尽，“这个贱人！竟用如此下作的手段！本宫绝不会放过她！”

她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气到了极点。

原本因为“承宠”而带来的好心情荡然无存，只剩下被暗算的愤怒和后怕。

“阿依娜！”她厉声喝道，“把今日小厨房当值的人全部给本宫捆起来！严加审问！本宫倒要看看，是哪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敢勾结外人害我！”

向榆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瑶嫔大发雷霆，并未出声劝阻。

火已经点起来了，至于会烧成什么样，就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这后宫，从来就不缺明枪暗箭，今日之事，恐怕也只是个开始。

——

从锦华宫抽身，向榆回到紫宸殿。

御书房内一片低沉的气压。

萧彻端坐在紫檀木书案后，俊脸微沉，薄唇紧抿，正低头批阅着奏折。

朱笔划过纸页的沙沙声在过分安静的殿内显得格外清晰。

他明明听到向榆进来的脚步声，却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全然当她不存在一般。

谢德海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敢出，见到向榆进来，立刻投来一个求救的眼神。

随即悄无声息地打了个手势，将殿内伺候的其余宫人都迅速屏退了出去，自己也最后一个躬身退下，轻轻合上了殿门。

偌大的御书房，顿时只剩下他们二人。

空气凝滞，落针可闻。

向榆心下明了，这位陛下心里的疙瘩还没解开，仍在为她那“过于懂事”的反应生着闷气。

她暗自叹了口气。

她默默走上前，动作轻柔地为他手边已然半凉的茶水换上一杯新沏的热茶。

雨前龙井的清香缓缓氤氲开来。

“陛下，批阅奏折辛苦，喝口茶润润喉吧。”

她将茶盏轻轻推到他手边，声音放得轻软。

萧彻笔下未停，甚至连目光都未曾偏移一分，只从鼻子里极轻地哼了一声，伸出两根手指，将那只莹白的瓷杯不冷不热地推远了些。

“不喝。”

他声音闷闷的，“朕不喝没有诚意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