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第99章
等身旁的宫女推开大皇子府主院的房门时,一股浓厚夹杂着脂粉气与酒气的味道扑鼻而来。
皇后抬手掩了一下鼻息,等差不多适应之后,才由着宫女搀扶着进了屋里。
屋内衣衫随处可见,酒坛子也是成堆成堆地摆放在地板上,还有倾倒的酒渍,混乱一片。
屋内屏风家具什么的,没有一件完好无损,不是缺了个角,就是断了个腿,尤其是那块屏风,上好的丝线所绣,也被撕成了几块,零零碎碎落在地上。
“……”皇后本来也没抱着多好的想法来,只是看见这一幕,秀眉还是紧紧蹙在一起,深深叹了口气。
这两天她在后宫里也不好过,先不说与她分庭抗礼的丽妃如何奚落嘲讽,就连只是四妃之一的柳妃在她面前也越来越放肆,至于其他连妃位都没有的人,虽然不敢在她面前出声,但私底下却议论纷纷……
再者因为这件事,刘氏一族那边也对她几经苛责,没办法,只能推出刘兰芝给她挡罪,这才应付好宗族里那几个难搞的族老。
还有景隆帝那边,明显开始冷落她,这两日派人送到宸阳殿的补汤没有一次是送进去的,反而还被敲打一番。
在这个风头上她本不应该再出宫,只是,她实在放心不下自己的儿子。
皇后叹息一声,抬手按了按眉心,眼眸看向侍奉在君锋身旁的婢女,“锋儿他一直这样?”
那婢女垂首点头,“回娘娘,殿下从前日回来后,发泄一番后,便一直饮酒,送进来的吃食也一口未动,奴婢劝过几次,但……”
那婢女话到此处,也就不用再说了。
皇后闭了闭眼,挥手让人将屋子里收拾一番,而后把君锋弄醒,这才抬脚往君锋那儿去。
君锋蓬头垢面地躺在床上,目光呆滞地盯着拔步床上的雕花顶,身上只着一件白色亵衣亵裤,胸膛大敞,俨然一番醉汉的模样,全然没了之前那矜贵的公子模样。
听到耳边响起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只是转动眼珠瞥了一眼,然后便重新看向拔步床的雕花顶,一言不发。
皇后看着他这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又是生气又是担心,抬手挥退跟进来的人,只留下几个贴身的宫女,而后便坐在床边,替君锋拨开眼前的碎发。
“锋儿。”皇后温和着声音喊了一句,“母后知道你心里不舒服,可是再怎么样,也不能糟蹋自己的身体。”
“何况,一切都未成定局,总有机会的。”
“……”君锋闻言,转动眼珠看向皇后,声音嘶哑得像是陈年的水车再次转动时的声音,说了那天之后的第一句话,“……她呢?”
他被禁足在皇府里,连带着府里的下人进出也受了限制,打听消息比以往困难不少。再加上他那些个好兄弟从中作梗,更是难上加难。
经此一事,他倒不是因为与那个位置无缘而垂头丧气,毕竟就如皇后所言一般,一切都未成定局,何况,他还有镇南侯这一张最大的底牌。
只是,他现在实在没有那个心思了……
令他心烦意乱的,是苏玉清。
他也从未想过,自己会认错人,还差点杀了她……还有他们的孩子,也死于他的手下。
那是他们的孩子啊……连名字都取好了,却……
每每想到此处,君锋的心就一阵绞痛。
更令他崩溃的,是那一纸和离书。
他原来想着,就算孩子没了,也能再有一个,实在不行,也就算了,只要苏玉清还在他的身边就好。
毕竟皇家的婚事,如何能轻易断开。哪怕苏相几次上书请求和离一事,他相信景隆帝也会顾及着皇家颜面而不予理睬……
可万万没想到,送来两府和离书的,就是从宫里来的人。
他看到和离书的那一刻,还发愣着不敢相信,直到送来的公公几次出声提醒,才惊觉这一切都是真的——苏玉清真的要与他和离!而且,景隆帝也应允了这件事。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苏玉清就这么恨他,就一点也不在意那一年的点点滴滴了吗?!
他是伤害了她不错,可是那也是他认错了人,受人蒙骗……怎么就能全部怪他呢……
他到这一刻,也从未觉得错在他自己身上,把一切的错,都归到胡月身上,其中,竟然还有一丝对苏玉清的埋怨。
他当即就想将和离书给撕成碎片,幸得那几个公公眼疾手快,这才保下来,不然他们回去,项上人头可就不保,毕竟,这可是陛下的手书!
而今日皇后出宫,也有一部分是为了此事。
皇后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君锋口中的她是谁,叹了口气,说道,“京城不适合养病,苏相他们打算将苏玉清送回云灵山……也,不打算再将她接回来。”
“而今天,就是送她离开的日子……”
“什么?!”君锋腾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胡乱地踩着鞋子就要往外出去。
“拦住他!”皇后一早就知他会这样,在说完刚才的话后,便吩咐人将暴走的君锋拦下。
“放开——”
“放——”
“啪——”
君锋侧过脸,不可思议地看向手还没有落下的皇后,“母后,你……”
“清醒了吗?!”皇后蹙着眉头,眼中闪过一抹厉色,“你现在去又能做什么?!”
皇后一把拽着君锋的衣襟,将他拉到自己身前,一字一句厉色道,“你去找她又能改变什么?她不会在回头看你一眼。”
“不……你,现在的你,连你自己府邸的门都出不去,遑论去找她?做什么春秋大梦!”
“何况那云灵山是北冀圣山,你以为是想进就进的吗?!”
历来能进去的,除了北冀的皇帝,就是云灵山上自己放进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