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母亲，不要——
“王爷。”君策刚进门，秋娘便迈着步子上前，一脸难色。
“怎么了？”君策见秋娘这般为难模样，便知道应当是凌嫣做了什么，让秋娘为难。
“凌姬妾她……回凌府了。”秋娘抿了抿唇，艰难开口——这嫁出去的女子，哪有随随便便就回娘家的，就算是再受夫家宠爱，这礼数也在那儿摆着，何况还是王府。这公然回去，这不是在打王爷的脸吗？！
秋娘拦也拦了，劝也劝了，可毕竟是王爷的妾室，之前又是放在心尖尖上的，凌嫣坚持要走，秋娘一个下人，就算在王府待上这么久，身份也终归在那儿摆着，哪里敢使劲拦着，只能目睹凌嫣离开，想传信给君策，偏偏君策又进宫去，只能在王府门前忐忑不安地等着。
“秋娘无用，还请王爷责罚！”秋娘说着就朝君策跪下去。
“无事。以后她想回便回，不用拦着。”君策一把拦住秋娘，无所谓地说道，“对了，阿玉可曾回府？”
他倒想看看，凌嫣想做什么。
秋娘一愣，刚想问是哪个阿玉——毕竟凌将女和凌嫣的字里都带“玉”字，随即反应过来点头，“王妃在晚膳前就已经回府。”
君策点点头，没说什么，径直朝凝露院去。
秋娘看着君策的背影，是越发疑惑——王爷心中，到底想的是谁？一边对凌嫣如此纵容，一边又对王妃嘘寒问暖……
秋娘直摇头，只觉得男人心，海底针。
凝露院。
“将军，你太不注意自己身体了。”墨语看着凌将女腰腹上撕裂开的伤痕，皮肉翻卷，血流不止，忍不住皱眉斥责，但手上处理的动作确是轻柔，生怕弄疼她。
凌将女额头上渗出冷汗，脸色苍白，整个人斜靠在背椅上，银牙紧咬下唇，紧闭双眼，只是盐水倒上伤口的那一刻，她还是忍不住发出些许痛呼。
墨语看着凌将女痛苦的面色，手上的动作更加放轻。拿过一旁的针线，穿好后，墨语就开始给凌将女缝合，“将军，忍住。”
哪怕不止做过一次，可每次，墨语的手都会颤抖。
凌将女疼得难以开口，只得朝墨语点头，缓一会儿才出一句，“动手。”
银针穿透皮肉，沾染上血色，凌将女握着扶手的手骤然收紧，实木做成的扶手一瞬间断裂。
墨语加快缝合，半柱香后，墨语将线打上结，重新用绷带包扎好后，才直起身子抹去额上的汗水，“将军，好了。”
凌将女脸色依旧苍白，不过不似之前那般痛苦，汗湿的头发贴着面颊，白色里衣打湿紧贴着身体，呼吸也逐渐平缓。
“另外，将军，王爷先一步派人去给夫人诊治过，我们找的大夫没能用上……”墨语走到一边，收拾整理那些沾血的纱布。
凌将女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颤了一下，声线平稳，“给点银子，将大夫送回去。”
“是。”墨语端着染血的纱布以及一些瓶瓶罐罐的伤药，转身朝外走去，还未踏出一步，门就被推开。
君策站在门外，鼻尖一股血腥味飘过，目光直直地落在只穿上里衣，且腰腹处未有遮掩的凌将女身上。
君策的视线毫不遮掩，凌将女此时又无法动弹不了，不然伤口又要崩开，面对君策直勾勾地视线，凌将女脸上羞红一片，耳垂红得滴血，低着头，不敢直视，只得唤一声，“墨语。”
墨语愣一会儿才放下手中的东西，转身拿过一件外衣搭在凌将女身上。
“阿玉……”君策急忙跑到凌将女身前，看到凌将女苍白的面色，心如刀割，“是……因为我吗？”
当时君策躺在凌将女怀里，刚好就是压着的那一块地方，而且之前凌将女还曾与那些蒙面人打斗过。
“与王爷无关，是之前受的伤。”凌将女别开眼，不去看君策那双充满担忧与心疼的眼眸。
“那也是因为我才崩开的。”君策余光落在捏碎的扶手上，垂在身侧的手攥成拳头，牙齿紧咬口腔里的软肉，渐渐有了血腥味。
君策慢慢蹲下身子，抬头，一双眼睛泪汪汪地看向凌将女，像一只淋成落汤鸡的小狗般摇尾乞怜，“阿玉，我能看看吗？”
“不……”凌将女转头对上君策那双眼眸，到嘴边的拒绝的话语怎么都说不出来。
“阿玉没否认，那就当阿玉同意了。”
“诶！”
君策说着就掀开凌将女身上搭着的那件青色外衣，凌将女都来不及阻止，腰腹上就是一凉，但接着，就是一阵温热的触感。
君策眼中涌满心疼，那双坚实温热的大手颤抖着，轻轻覆盖在凌将女的伤处。眉宇紧锁，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自己的任何举动会加重她的不适。
“是不是很疼……”君策察觉到凌将女呼吸变轻，开口问道，语气是自己都未察觉到的心疼，声音沙哑，喉咙酸涩。
凌将女摇头，“还好。”
自从凌清远失踪，她接替凌清远的责任，随父出征，这么多年来，受的伤，大大小小，数不尽，早就习惯了。
“还好……那就是疼。”君策轻轻触碰那道伤口，脑海中依稀浮现新婚那夜，凌将女身上似乎也有，所以……那夜，伤口同样撕裂开……自己又伤害了她。
霎时，君策眼眶湿润悔恨，豆大的泪水滴答滴答落下，“……对不起。”
滚烫的泪水滴落在凌将女白皙的皮肤上，烫得惊人，垂在一旁的手指微微蜷曲，凌将女怔怔地看着落泪的君策，一时哑口。
鬼使神差的，凌将女抬起右手，轻轻触碰君策眼尾的泪水，那滚烫的热意几乎要将她指尖灼伤。
忽的心头猛然一跳，回神要收回手，却被君策一手握住，放在脸庞上。
凌将女的手指细长，但却不如京城中其他贵女细腻，甚至可以说，很粗糙，指腹上全是常年执剑起的茧子，触碰起来有些硌手，但君策毫不介意。
“阿玉，今夜我留下照顾你，好吗？”
“不然，我不会安心。”
君策带着泪意的眼眸诚挚、哀痛、悔恨……数不尽的情绪糅杂其间，拒绝的话，凌将女对着那双眼睛，说不出来。
“谢谢你，阿玉。”
君策在凌将女掌心落下一吻，如虔诚祷告的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