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大婚

“布防图失窃那晚，你效忠的皇帝陛下原本打算收网，先杀我，再活捉凌将军，污蔑他怕通敌之事暴露故而抢先杀我。”

但北齐皇帝并未想到，凌将军虽为武将却并非毫无城府的草莽，他早就察觉到了江寒刃身份有异，还几经周折得知了这封政敌献与皇帝的密信内容。

凌清影识得那是父亲的字迹，不然也不会轻易信了江寒刃知道内情，想来是父亲自己誊抄给他的。

当日凌将军秘密约江寒刃前往密室，将密信给他并告知了所有利害关系，嘱咐他若想博得自己和凌家的一线生机便带着布防图走，不要被抓住。

只要布防图未找到，北齐皇帝便不敢真正动凌家根基，只有凌家人才知道绘制布防图的暗语都代表了什么。

江寒刃出逃，北齐皇帝无法证明凌府的下人阿煦就是南梁质子，通敌叛国便只能是怀疑。

听到这里，凌清影面露痛苦之色，父亲竟瞒得这样紧……她竟什么都不知道，还想着替北齐皇帝寻回布防图！

那日父亲震怒的模样历历在目，原来他早知江寒刃是被冤枉，却不得不演给皇帝的眼线看。

几日前北齐传来父亲坠马卧床休养的消息，她原以为是意外，现在看来分明是人祸。

虽无法光明正大铲除凌家，却也无法容忍凌将军继续统率边境将士。

她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匕首，声音有些沙哑：“你是南梁皇子，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江寒刃沉默地看着她，突然伸手拽着手腕将她带进了寝宫内。

凌清影没有抵抗，任由他把她按在桌前坐下，然后拿出巾帕和从前一样替她擦拭着被雨淋湿的头发。

“是凌将军的意思，他想让你留在南梁保住性命。我二皇兄欲勾结北齐臣子谋取皇位，此人应就是当初设计构陷凌氏之人，他仍想杀你。”

凌清影看着他手中的另一张密信，信纸在闪电中清晰映出“待淑仪公主抵梁，以凌氏女头颅为投名状”的字样。

惊雷炸响的瞬间，凌清影突然读懂了他眼中灼人的光——这男人宁愿被当作叛徒，也要孤身做这撕破阴谋的恶人。

江寒刃看着她眼角无声滑落的一滴泪水，眸光闪烁，伸出手缓缓替她拭去，声音里带着蛊惑：“我知你不甘做任人摆布的棋子，现在……选择就在你手里，你我联手，必能保凌家无虞。”

凌清影已记不清自己当日是如何答复他的，总之她顺从了父亲的意思利用江寒刃暂时留在南梁，可她不会独自苟且偷生，她要保凌氏满门，让父亲不再受制于北齐皇帝。

如果可以，她更想尽绵薄之力，破除国与国间连年交战的局面还天下一个太平。

一墙之隔的主殿传来阵阵对淑仪公主的恭维声，她也是今日出嫁，和亲对象正是南梁最得圣宠的二皇子英王。

礼官请二位新娘出门，凌清影盖上盖头，在侍女的搀扶下跨出偏殿的门槛。

郡主与公主一字之差，却隔着君臣的距离，她始终以落后公主几步的距离跟在她身后。

宫灯次第亮起，百丈红绸铺就的甬道尽头，淑仪公主率先坐上十八抬鎏金鸾轿，凌清影紧随其后，踏上规制较低的那台轿辇。

晃动的盖头遮不住她下落的视线，指尖轻轻拂过嫁衣上栩栩如生的银线昙花，不禁有些恍惚。

虽然她和江寒刃都不曾把这场婚嫁当真，但他仍却依照习俗为她准备了这身做工精美的嫁衣。

江寒刃……

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吉时到——”

礼官唱和声里，凌清影踩着满地碎金缓缓前行，裙裾拂过青砖，缀满东珠的蔽膝随着步伐轻摇。

她跟在淑仪公主身侧，向前方迎亲的两位皇子走去。

江寒刃婚服上的暗金绣纹在日光中若隐若现，他翩翩而立，腰间蹀躞带缀着北齐独有的血玉，那是当初凌清影赠予阿煦的及冠礼。

英王率先上前，与淑仪公主互相见礼。

江寒刃也走到凌清影身前，接过侍女递来的红牵，与凌清影各执一端。

两人并肩而立，对天地三跪九叩的间隙，凌清影嗅到江寒刃衣襟间的沉水香。

正是她从前最爱用的熏香。

“礼成——”

随着礼官的高唱，正殿传来山呼海啸的朝贺声，凌清影和淑仪公主被引领着先行回府，两位皇子则留下与大臣们应酬。

一路颠簸，凌清影到了江寒刃宫外的新府邸，借着成婚的由头，他终于被南梁皇帝准许自立门户，只是仍未封王。

府内很冷清，仆从都没有几个，宾客们过后也一定都去英王府恭贺。

宫内派来的喜娘敷衍着在洞房内过了仪式，未等江寒刃归来便借口回宫复命早早离去。

屋内只剩下凌清影和一个府中婢女，她索性直接伸手掀开了盖头。

婢女不知所措：“皇子妃您……”

“无妨，”凌清影笑了笑，安抚她道：“殿下不会怪罪我，你先出去候着吧。”

婢女依言退下，凌清影这才起身打量起屋内的环境。

竟然还算齐全，花烛、喜秤、合卺酒……

倒像真的成亲一般，不知是谁帮江寒刃置办的。

江寒刃进来时便看到她正坐在桌前看书，他顿了顿，关上身后的门在她身旁落座。

他提起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凌清影没有看他，手指翻过一页，纸张翻动的声音在一片寂静的洞房内格外清晰。

“这是合卺酒。”

她状若随意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