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原生家庭

梦中的小梁衿还不懂如何应对那些隐隐带着刺的言语，只是懵懂地回答：“爸爸妈妈从来不接我放学。”

邻居脸上露出一种古怪的了然，像是终于印证了某种猜测，尾音拖得很长：“哦对，瞧我这记性，他们还得忙着挣钱呢……”

梦境忽然晃动起来，场景切换成那个泛着油烟味的狭窄厨房。

妈妈系着那条洗得发白的围裙，锅铲与铁锅碰撞出熟悉的声响，青椒在滚油里蜷曲着身体，散发出辛辣的香气。

这本该是温暖的记忆，可当梁衿抬头时，却怎么都看不清妈妈的脸。

十岁前的记忆本就模糊，如今又过了十四年，那些面容就像褪色的老照片，连轮廓都开始融化在时光里。

“去叫你爸吃饭。”

分明看不清女人的脸，但梁衿听得出她语气中的冷淡，不管是梦里还是回忆里，妈妈从来都算不上多喜欢她这个女儿。

小梁衿听话地跑去找爸爸，他正蹲在卫生间修理漏水的管道，沾满污渍的手背上青筋凸起，听到喊声只是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

饭桌上安静得可怕，筷子偶尔碰到碗沿的声响都显得刺耳，爸爸很快扒完饭，默不作声地收拾起碗筷去清洗。

小梁衿翻开作业本，铅笔尖在田字格上方悬停了很久，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道：“妈妈，这个字怎么写？”

女人走过来看了一眼，手把手教了两遍，可小梁衿的笔画还是歪歪扭扭的。

“这么简单的字你为什么就是不会写？”

铅笔“啪嗒”掉在桌上。

妈妈的声音开始发抖，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她体内碎裂：“为什么我要做这种教小孩写作业的事……为什么……”

她口中说的话慢慢偏离了原本的事情，好像陷入了自己的世界般自言自语。

“为什么我要和他结婚……为什么我要生小孩……”

“我的爸爸妈妈呢，他们在哪里？”

她的视线突然越过女儿，落在某个遥远的点上，声音也提了起来：“如果我当时没怀上你就不会——”

“够了！”爸爸高声呵斥，洗碗池的水花溅在他卷起的裤脚上，他脸上那种疲惫的嫌恶如此熟悉，仿佛这个场景已经重复了千百遍：“又发什么疯？上次闹到警察来还嫌不够丢人吗！”

“我发疯？我发疯也是被你逼的！”妈妈抓起桌上的玻璃杯：“当年我怀孕的时候你可不是这种态度！”

这样的争吵三天两头便会在家里上演，小梁衿没有说话，却有些后知后觉，她不该让妈妈教她写字的。

杯子砸在瓷砖上炸开，小梁衿条件反射地闭眼。冰凉的碎片擦过脚踝，她浑身一颤。

再睁眼时，场景已切换成昏暗的房间，妈妈正用沾了碘伏的棉签小心翼翼地擦拭她脸上被玻璃划出的血痕。

这时妈妈又冷静了下来，仿佛方才的歇斯底里从未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