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在武汉封城前，他连夜赶去武汉。

新型冠状病毒在武汉蔓延一段时间后，终于武汉封城了，可以说这样的情况在中国上下五千年都未曾存在过。封城前，据说几千几万的武汉人都在逃离武汉，企图去其他城市获取更加好的医疗条件。

全中国的人似乎都在想方设法远离武汉人，武汉人似乎已经被视为了全民公敌。有的人，在地铁上为了得到一个位子，直接写了张纸条，上面写着“我刚从武汉回来”，周围的人立马远离他。

就是这样的大环境，这样的舆论倾向，总能看出人类自私的一面以及极强的求生欲。

可是唯独这个人，似乎有些“反人类”，因为他在武汉封城前，费尽心思买上了最后一张机票，不顾一切连夜向武汉赶去。

我和小茂这个死渣男是在网吧认识的。那天我参加学校的献血活动，献完血回家休息了好久，身体恢复后就闲着无聊去家对面那家经常去的网吧通宵。在里面，我认识了这个男孩子。

他是正宗得不能再正宗的上海人了，生在上海长在上海，家也在上海，甚至学校就在我家附近。这个当代恶臭大学生上网的时候，就坐在我左边，他到的时候已经醉醺醺地快要瘫倒了，一看就知道刚刚喝完酒。

他有些自来熟地一看到边上有个人，就向那个人搭话，吐槽自己的经历。很不幸的是，那个人就是我。他上来第一句话很简单，他刚从酒吧出来，他想盘的女孩子被人带走了。

这样的人我实在见太多了，劝也没有用，死性不改我是没办法的。我就转移话题，问他要不要一起开个黑静一静，好好地打个游戏。

一说到游戏，他就精神了。出乎意料的是，他立马打了个电话过去。电话没有外放，我大致知道的是他醉醺醺地半夜三更把人叫醒，叫那个人来网吧陪他一起开黑。

我心想如果那人来了，那么对他肯定是真爱。

令我更加意外的是，来的居然是个长头发的女孩子，各自小小的，大概一米六不到，但长相起码八分。而我们三个又刚好都是同一个区的（男爵深夜福利院了解一下），于是网吧三连坐开始了排位。

没想到这女孩子对他还蛮体贴的，还给他带了酸奶，还和网管借了毛巾给他擦脸。说实话，还真有点酸了，这样的死渣男都有这样的待遇。

从他们游戏的情侣id里面大致可以得知，这个女生是他的女朋友。我走中路玩辛德拉，小茂带女朋友打游戏的时候特别上头，他喜欢玩adc，玩老鼠，女朋友则一直玩个璐璐跟着他，俩人时不时跑中路来搞点事情，似乎就是想故意给我这个中单秀个恩爱。

只不过这俩人，似乎都不长眼睛，下路没管好，导致下路直接炸线了，最后还不得不换线，让我和打野给这两人收拾烂摊子。然后，他们把中路线也搞炸了。

我只是感觉百感交集，毕竟什么样的队友，什么样的人我都遇到过。但我是觉得很奇怪，为啥这人去喝酒，这么猖狂，他女朋友都不管管他？是太卑微了呢，还是压根只是谈着玩玩的。

大概一起开黑到了六点钟，他们就去隔壁的酒店开房了。

后来我和这对小情侣变成了朋友，据说他们两个人经常过来一起开黑打游戏的，基本上他们也是和我三天两头在这家网吧偶遇的。

后来我听说了很多他们两人感情的情况。据说小茂一直以来在学校都是个蛮有名的渣男，前任两只手肯定是数不过来的，他女朋友却暗恋他蛮久了，就连表白都是他女朋友表的。

还真是男人不渣，女人不爱。这狗男人，说话是一套一套的，张口闭口都是情话和骚话，与他对话简直就像脑筋急转弯，这吓人的幽默感永远猜不到他下一句会蹦出什么东西来。而且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显得什么都懂的样子。

时间久了，和他们都熟了，我大致也能听说很多他们俩恋爱中的一些情况。最初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很甜，但这半年多的恋爱已经过去了，小茂的女朋友总觉得他似乎有些腻了，三天两头出去喝酒。而且答应过他无数次要戒烟，却怎么都戒不掉。

小茂是我朋友，他女朋友也是我朋友，我对他们的感情还没有那么了解，更没有资格去劝他们分手，所以我只希望他们能好好把这段感情走下去。

小茂却常常对我说，他这次是真的真爱了，不会喜欢别人了，他真的特别喜欢他的女朋友，要是结婚对象不是她，那么这婚他就不结了。

我笑了，我高一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他女朋友则是个标准的，土生土长的武汉女孩子，考到上海来读书，也是个蛮懂生活和娱乐的女孩子，但是不抽烟也极少喝酒，恋爱的经验似乎也不是那么丰富。

这样的一对情侣，换作旁人的眼光去描述，基本上都会认为这个女孩子迟早会被这个渣男伤害。

在临近放假前的最后一个月，我基本上都没有怎么和他们联系过，主要是因为学校事务太多了，离家又太远，我就基本上待在学校那一块不怎么回来了。

放假后回到家附近的网吧，我再一次遇到了小茂，但那一次，他的女朋友已经不在他的身边了。

我问小茂怎么回事，他直接冷冷地给了我两个字：“分了。”

我给他发了根他女朋友家乡盛产的黄鹤楼，然后默默点了根烟，叹了口气，问他分手的原因。他心不在焉地描述了一下，大致就是他女朋友管他太多，越来越多疑，喜欢看他手机，只要他和朋友一起出去聚会就会非常生气。

他说他可能还是希望自由一点的生活，不想那么累，那么就这样分手吧。

说实话，他们的分手，也是在我的意料之中。一个渣男在没有玩够的情况下，不是什么女孩子都能打动他的。但是比较诡异的点在于，小茂的眼神很空洞，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做什么事情都心不在焉。

不管怎么说，分手是他提的，女生提分手常常都会复合，男生提分手多半是要完蛋的。而那女孩子也回了武汉，不出意外的话，起码他们这个寒假是不会见面了，即便开学见了面估计也要形同陌路了。

我说的是不出意外，然而天公不作美，还是出了意外。在1.20左右，新型冠状病毒彻底在全国爆发，武汉作为根源地必然成为了重灾区。

那天晚上，我像往常一样去网吧通宵，结果网吧中途跌跌撞撞闯进来了两个人。一个还多半有些清醒的人，扶着另一个已经神志不清的人闯了进来。

神志不清的人是小茂，另外一个是他的朋友。小茂见到了我，赶紧冲上来想要抱住我，我吓得赶忙躲开。

他朋友告诉我，他像失了志一样地猛喝酒，不知道他发生了些什么。小茂却吼了起来：“为什么她要离开我，为什么我要放开她！我为了她已经放弃了多少她根本不知道！这半年来，我没碰过其他女孩子半下，所有吹的牛逼只是我对外装逼的，她根本不相信！”

我问他朋友，真的是这样子吗。他朋友对我说，至少他俩一起出去喝酒的时候，他是没有怎么主动去勾搭女孩子的。

“她一个人住在武汉的小房子里，她爸妈都在外地工作，回也回不来，你叫我怎么放心！”小茂用力地嘶吼着，甚至引来了网管想要把他赶出去。我赶紧对网管说，他马上就好了。

我想办法让小茂安静了下来，然后打车送他回家了。我想，他静个几天，应该一切都好了吧。

三天后，武汉封城了，所有人不得进出。我大致明白，那女孩子父母估计也回不了武汉了。这下那女孩子恐怕会孤独地躲在家里了。

结果我刷了刷朋友圈，发现那女孩发了一条牵手的照片，文案写着“那么说好了，这次可不许离开我了。”

我的第一反应是，那女孩子恐怕和老家的前任复合了吧。但紧接着，我发现小茂也发了同样的图，上面写着“这次再也舍不得离开你了。”

他们换回了情头，朋友圈背景都换成了这张牵手的照片。我赶紧问了一下小茂，到底是怎么回事，小茂告诉我，他们已经复合了，因为他赶着最后一班飞往武汉的飞机，连夜赶去了武汉。

这几天，我还能经常看到他们在朋友圈里发，小茂亲自学会了做菜，给女朋友做饭吃。虽然做得不是那么好吃，但是可以看出真的特别认真。

这个年代最大的悲哀就是，偶尔一不小心真心了，也会被当成渣男语录，人们总是宁可信其无也不敢信其有。但是在灾难，在一场瘟疫面前，人们才会展现出最真实的自己，最纯粹的自己，才会不加任何掩饰地去做自己最想做的事，表达自己内心最深的爱意。

也许瘟疫从来都是无情的，但再怎样严峻的形势，都改变不了真正相爱的两个人。即便那个人与你天各一端，如果他真心爱你，那么也会不顾一切地冒着危险向着你奔来。

我的日子由许多无聊的小事组成，于是我挑选最最有趣的说与你听，像是捧着一束春天。可是你啊，只见眼前的冬天。

——网易云热评《一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