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番外八：墨初霜（四）

第186章番外八：墨初霜（四）

“世家的事情是不是跟你有关，那些灭族的黑衣人是不是你派去的。”其实从心底，墨初霜还是不愿意相信这些事情全都是唐兴干的，她给了自己一点点希望，决定当面去问他要个说法。“是啊，全都是我派去的。”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知道你这么做害死了多少人吗？”听到他这么痛快地承认，墨初霜连给他找借口开脱的希望都破灭了。

“哦，是吗，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被质问的人看着一脸怒气冲冲的墨初霜，脸上连表情都没变一下，反而一连戏谑的反问她，仿佛根本不在意她说的什么的样子。

“什么叫没关系？这都是一条条的人命啊，在你的眼里人命就这么不值钱吗？”她到现在都无法相信，那些杀人如麻的黑衣人居然都是唐兴派去的，她这些日子难道就跟这样一个杀人如麻的恶魔在一起吗？

“能被轻易抹去的，都是没有存在价值的人，既然没有存在的价值，那么又为什么要在意呢？”唐兴并不觉得那些人的死有什么问题，对他来讲这些人的存在根本没有什么意义，或者说所有人的生命对他来讲都是没有意义的，包括眼前这个质问他为什么要杀人的女人，死了就死了呗，有什么问题吗？

“你疯了吗？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墨初霜不可置信的看着唐兴，那张熟悉的脸是如此的陌生，仿佛她从未认识过他一样，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其实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这个男人。

“你非要这么讲，我也没意见。”唐兴并不在意墨初霜怎么评价他，或者说他根本就不在意她这个人，他之所以会允许她留在这里无非就是为了她墨家大小姐的身份罢了，反正他也不是很喜欢跟他玩什么英雄救美的游戏，既然她自己发现了更好，他就能早一点进行下一步计划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看到他对着自己冷漠的眼神，墨初霜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虽然很享受唐兴带给她的宠爱，但是她也不是傻子，看到他现在这个神情作态立刻就意识到了之前的种种很有可能是在骗她的，既然他愿意花费这么大的精力去骗她，那么一定是有什么更大阴谋要实行。此时的墨初霜只觉得心如刀绞，但是比起伤心她现在更想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一种特别不好的预感，总觉得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要发生。

“做什么？也没想做什么，就是觉得这些世家的人太多了有些碍眼罢了，反正都是些无用之人，我来动手他们应该感谢我才对。”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没用的人就是应该被淘汰的，不光是世家，还有所有的人族，甚至是整个三界，这些人对他来讲都很没用，也很碍眼，他现在就是要把这个讨厌的世界给毁灭掉才好呢。

“那我呢，我在你的杀人游戏里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呢？”墨初霜并不相信他的说辞，他这么做的背后一定有什么其他原因，但是比起那些人她更关心自己或者说是自己身后代表着的墨家，如今她已经看穿了唐兴的真面目，自然不会觉得他这些日子做了这么多是为了她自己，没有人会为一个毫无用处的人费尽心机的，而她身后站着的墨家，是她能想到的唯一值得他去谋划的东西。

“当然是很重要的角色，你可是我的钥匙啊。”说完这句话，一直漫不经心的人突然看向了墨初霜的位置，从前的墨初霜一直觉得唐兴的眼睛很美，但是今天她才突然发现这双漂亮的眼睛里似乎从来没有过她的身影，这样的认知让她觉得恐惧，而他的目光就像一条毒蛇般围绕在她的身边，让她动弹不得。那一瞬间，墨初霜觉得自己的身体开始不受自己的控制，她的思维就像是被关进了一个笼子，而在这个笼子里她看到了许多被自己遗忘或者说是刻意遗忘的东西。

那是一个个的幻象，或者说是她记忆的复刻，因为这些幻象极其的逼真，仿佛是从她的记忆中提取出来的一样，从小到大她所经历的一点一滴慢慢的在眼前闪过，最后留下的全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东西，父母失望的眼光，慢慢被弟弟妹妹们抢走的关注，还有无论她怎么努力都达不到期望时的心酸与无奈，从小到大她好像都在为了别人活着，半点没有自己思想和自由，但是即便如此，她还是做不到让所有人都满意，她委屈，难过过，也愤恨过，每次看到属于她的光环被别人夺走的时候，她就痛恨老天的不公，可是到了最后她还是会默默的接受一切，然后继续这样下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些不好的情绪一点点的积压在心里，越积越多，而现在终于到了爆发的时候了。

不，不，不是这样的，这不是她的人生，她是墨初霜，是墨家的嫡系，是墨家的大小姐，她怎么可能活的如此的悲惨。

陷入记忆中不可自拔的墨初霜被这些画面所围绕，她不愿意相信这是她自己的人生，也不愿意相信她的心里有这么多的不满和怨恨，但是就算她不承认，这些现实还是一遍遍的在她的脑海中回放，提醒着她的生活有多么的可怜，她的面目有多么的可憎。

“啧啧啧，看看你自己的记忆，嫉妒，愤恨，不满，抱怨，既然心里有这么多对这个世界的不满，这么不喜欢这个世界，那么为什么不干脆毁灭掉它呢？”唐兴看着陷入自己思绪不可自拔的女人，诱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真是虚伪，明明心里恨的要死，表面上却能装的若无其事，她只要自己不承认，这些东西就不存在了吗？果然人类都是这样的表里不一，令人讨厌。

唐兴的话一点点的侵蚀着墨初霜的大脑，她明知道什么毁灭世界是无稽之谈，却还是忍不住有那么一丝丝的幻想，她不想再看到自己这丑陋的面孔，也不想再看到脑海中那些她不愿意看到的东西，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消失了，那么这一切是不是也就会消失了？

不，不对，她怎么能这么想呢，她这样想岂不是就变成了跟唐兴一样的恶魔了，墨初霜仅剩的那点理智告诫着她不能这样做，但是对方的控制力实在太强，她根本就抵抗不了，她无法逃脱脑海中的幻境，这些影像一直在她的脑中存在，怎么都消失不了，渐渐的，她心中那股子邪恶的思想战胜了一切，她感觉自己的灵魂与身体慢慢的分离，她就这样看着自己的身体做了很多非她本意的事情却无可奈何。

唐兴或者说是附身在唐兴身体里的九婴可不在意墨初霜现在想的什么，他要的不过就是她墨家大小姐的身份和她身上那点嫡系的血脉罢了，要不是整个墨家就她最好控制，而他的实力还没有完全恢复，他才不会浪费这么多时间在她身上的，现在他的修为已经足够用幻术操控所有人了，那么她的存在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虽然已经一万年过去了，九婴的修为也已经恢复了很多，但是这些还不足以让他打开墨天羽的封印，而墨家嫡系的血是唯一可以打开封印的钥匙。如今这一代的墨家嫡系只有四个人，墨初霜是最好接近也是最好控制的一个，因为她的心里有恨有怨，一个人一旦有了这些不好的情绪，那就很容易能被操控了。

墨初霜觉得自己的灵魂被困在了一个牢笼里面怎么都动弹不得，她就这样看着另一个墨初霜或者说是被九婴操控着的身体做了很多非她所愿的事情。她看着那个“墨初霜”带着唐兴一起回到了墨家，宣布了他们的婚讯还冠冕堂皇的带着他的人走进了墨家最核心的地方，被九婴操控的身体完美的复制了她所有的习惯动作，表现的一丝不漏，就连最细致最严谨的祖父都没有看出一点破绽，她眼睁睁的看着九婴的计划一点一点的推进，看着所有人都回到了墨家还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心里着急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她曾经无数次试图突破这困住她的牢笼，却没有一次成功的。

婚礼那天，墨初霜看着自己披上了美丽的嫁衣，大红色的婚服像鲜血一般眼里，这件原本应该代表着幸福的服饰，如今对她来讲就跟洪水猛兽一般可怕，因为她知道，今天之后她就会变成整个墨家的罪人，她从小到大所有的努力即将付之东流，她曾经最害怕的一切，终于还是要到来了。只是再不愿，她还是无法挣脱九婴的控制来到了那个她从未踏足过的禁地，然后一点一点的打开了封印，放出了那个让所有人恐惧的恶魔。

九婴出世，天地色变，就连她这个被控制的灵魂也感受到了那股可怕的气息，忍不住颤抖了起来，她看着自己的身体在九婴的控制下变成了杀人成性的傀儡，此时的墨初霜已经麻木了，最让她害怕的事情已经发生，那么其他的已经不重要了，她不再挣扎，不再试图逃脱，她就这样看着自己一步步走向了罪恶的深渊无法回头，有的时候她已经分不清困住自己的到底是九婴的幻象还是她自己的心。

很多的时候，墨初霜会想，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原本的她是墨家的大小姐，享受着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身份背景，但是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内心被嫉妒和怨恨所填满，走上了一条不归路。恍惚间，墨初霜想起了上课时老师曾经说过的话，幻象虽然很可怕，但是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逃脱不了的幻象，能困住一个人的只有她自己的心而已，只要能掌控自己的心，那么一切的幻象都会不攻自破，其实从始至终困住她的都不是九婴的幻境，而是她无法释怀的那颗心罢了。

很多事情，并不是一蹴而就的，也许从很早的时候开始她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这一刻的墨初霜终于完完全全的放下了曾经那些让她无比在意的一切，声望，赞美，宠爱，这些对她来讲真的这么重要吗，从小到大，她为了这些东西放弃了自我，放弃了快乐，放弃了太多太多的东西，到头来，却还是被这些所困，走上了绝路。突然间，那层原本阻挡在她灵魂周围的屏障消失了，她的灵魂又回到了自己的而身上，而与此同时，墨柯的剑正直直的冲着她过来，插进了她的胸口，那一刻，墨初霜突然明白了什么叫做真正的解脱，也许对她来讲，死亡才是终结这一切最好的方式吧。

即便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墨柯的这一剑也丝毫没有留情，子不教，父之过，初霜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他这个做父亲的也要负很大的责任，而今天就让她来了解这一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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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霜，不要怪爹爹。”看着女儿看向眼神，墨柯忍不住红了眼眶，这是他唯一的女儿，是他所有的希望，他们父女俩到底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啊。

“对不起。”胸口的致命一击不光带回了墨初霜被控制住的甚至，也带走了她的生命，过往的点点滴滴在脑海中浮现，父母的偏疼宠爱，长辈的悉心教导，弟妹的乖巧尊敬，其实她的人生也曾经很辛福很辛福，是她太过于贪心想要的更多才会把自己本该圆满的人生搞得一塌糊涂，其实一切的灾难都是源于她自己心底的那股不满与怨恨罢了，她欠了所有人一声对不起。

对不起辜负了你们的期望，对不起伤害了墨家的人，对不起造成了今天所有的一切，希望我的死能弥补一点自己曾经犯下的过错，也希望我的死能了结这不该发生的一切。

爱很累，恨也很累，我很高兴今生能有你们这么好的亲人，但是如果有来世，我还是更想做一个普通人，一个自由的，为自己而活的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