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劫十
历劫十
江晔坐在院中亭内的石椅上,透过微开些缝的窗口,将房内的一幕幕尽收于他的眼底。
他瞧着常久在他先前来到将军府探病之时,都不晓得忍着病痛下床给他行礼问安,可江离一来,常久便像没病没灾似的主动投怀送抱了。
还有江离。
他要江离来照顾常久,是指有分寸地照顾常久,比如说陪常久聊个天喂个药什么的,哪想江离竟会不知分寸地占他未婚妻如此大的便宜。
这叫他的颜面究竟何存?
他恨不得当下就冲进房狠揍江离一顿。
然一想到,他还全倚靠江离将常久照料病愈,好不耽误他下个月迎娶常久,便还是忍辱含垢,脸色铁青地独自返回了皇宫。
至于江离,他在房内怀抱常久静坐到巳时三刻,脸颊去贴常久的额头,感受热度,发觉照他来的那阵褪去几分,这才将常久轻放回床上。
柔情地看了常久多时,侧头低声叮咛趴在他脚边的小贝小金。
“你们好好守着她,可不许到处乱跑啊!”
小贝小金摇晃着蓬松的尾巴,似是怕打扰常久的睡眠,有所收敛地挨个发出极小的一声“汪”,江离便将这认作了小贝小金的应承。
手覆在小贝小金头顶抓了抓,再次回望常久,恋恋不舍地起身离开。
出来不见江晔,以为江晔不爱等他,早已先行回宫,便自己去问候他师父的腿伤。
却由此得知,不过是他师父为能留家照顾常久而撒的一出谎言罢了。
他一面暗想他师父竟也有感情用事之时,一面又由衷理解他师父的爱女心切,同时在为他师父的平安无事松了口气后,向他师父师娘告别了。
岂料,出来将军府,正巧同皇帝御前的近侍公公李顺打了个照面。
江离困惑道:
“李公公怎么会前来将军府?”
该禁足于常乐宫的江离却出现在将军府,李顺眼中不免闪过一丝讶异。
但转念一想,兴许是小冬子在哪处听说常庆受伤的消息,将其回禀给了江离,江离才偷摸跑出来看望师父也说不定,便俯首道:
“老奴参见二皇子。二皇子您有所不知,宫中方才忽收到边关急报。宁国刚继位的新君,亲自率兵攻打常将军镇守的北关。陛下派老奴来将军府看看常将军的伤势重到什么程度,是否可以忍伤前去北关平乱,所以老奴这才来的。眼下刻不待时,再多的老奴便不与您说了,先进府了。”
常庆身上本无任何伤势存在,是理应当让李顺进去将军府,通知常庆去北关平乱的。
但因江离意外得知此事的那一刻起,心中萌生出一个有利于他的计划,便就不准备让常庆在当前知晓此事的一分一毫了。
以免届时的常庆不肯再继续装病,将计划完全打乱。
他要借现在这个机会与皇帝做个交易--用这场胜仗换来他和常久的大婚。
虽然也明确知道,保卫己国子民是他作为皇子的责任与义务,内心也当仁不让地乐意履行这个责任与义务,但若说既能履行责任义务又能从中获取他想要的利益,倒也不失为一件两全其美之事。
便私心地擡手拉住李顺,阻了李顺进将军府的脚步。
“李公公不必进去了。我师父现在伤得都无法起身,你进去看也是耽搁时辰。不如先随我回宫,我自有妙计解决此事。”
没能亲眼看见常庆伤势如何,无疑让李顺很是为难。
“这……”
江离难得将自己那都快落灰的皇子架子拿出来摆一摆。
“怎么?李公公是认为本皇子说话不顶用?”
怎么说江离也是正统皇子,即便因为赐婚之事与皇帝闹了些不愉快,终究也还是皇帝的亲儿子。哪怕从小不受待见,那也是亲儿子。
李顺跟在皇帝身边大半辈子了,可见过太多瞬息万变的皇家之事。
他可不能确保这皇位未来到底会花落谁家,没准江离此时说自有妙计解决,他就真因为顺利解决此事而获得皇帝日后的信赖。
故此,在江离与江晔的皇位斗争未有太清晰的局势显露前,他到底是不能得罪江离得罪得太过。
省得他当下站错队伍,导致江离默默记他一笔,以后对他公报私仇,要走他的老命,那就不好了。
“二皇子您说笑了,您贵为九五至尊之子,说话怎会不顶用?老奴这就随您回宫。”
江离拂袖前去,李顺跟随其后。
回宫又行至干政殿门口,江离示意李顺退下,自己一人进到殿内。
向烦到揉捏眉心的皇帝请安。
“儿臣拜见父皇。”
皇帝闻声睁眼,眉头却锁得比先前更加紧实。
“谁让你出来的?”
江离沉稳道:
“父皇,事态紧急,不如还是先说些更为重要之事吧!师父他腿伤确然极其严重,无法快马加鞭抵达战场。您此前心存侥幸,终究是落空了。不过,儿臣还另有一法可解决此次战事,但需父皇答应儿臣一条件,不知父皇可想倾耳一听?”
话自江离口中出,皇帝便当场明白江离定是刚从将军府回来皇宫的。
按理说,江离这般无视他的禁闭命令,擅自走出常乐宫,他该当是声色俱厉地责问江离一番。
可江离目前的那句事态紧急,又委实显得很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