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既近又远的距离

唐晁站在店外一边讲电话，一边留意着从店里出来的人。

他们宿舍四个人，就没听谁说过有便秘这毛病，个个肠胃畅通，能吃能拉的，他琢磨着，冯默出国两年，是不是把肠胃吃坏了。

挂了电话，总算看见冯默从店里走出来。

“你是进了迷宫啊，进去就差点出不来了。”唐晁举着手机走过去，见冯默脸色古怪，想着刚吃的烤鱼确实挺辣的，又喝了冰饮，是不是吃坏肚子了……搁上大学那会儿，他们能天天这么吃，但怕就怕冯默在国外待的时间长了，这胃也变成玻璃胃了，他有些担忧道：“真吃坏了？不舒服得去医院啊，别是急性肠胃炎。”

冯默脸上的红潮还未完全褪去，可也不好一直霸占着卫生间，出来就被唐晁追着问，脸上的热度很快又复原了。

他躲开唐晁担忧的目光道：“没事，就是……”就是什么，他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说……他不想老找借口糊弄唐晁。

透明玻璃窗里弥漫着朦胧的烟雾，人影在灯光和雾气里晃动，只是大概朝那个方向瞄了一眼，就正好锁定了那个身影。

正和队友说话的梁棪似有所感，回过头来。

玻璃、灯光和室内的烟雾模糊了能见度，冯默其实都看不清梁棪脸上的表情，可梁棪的目光，却似一支利箭，穿透层层遮挡，直抵他身体里某个不知名的位置，有个白色的气球状物体瞬间被刺穿，他的脑浆迸裂得到处都是，眼前被飞溅的白色液体笼罩成茫茫一片。

冯默脑子里就一个念头，他被梁棪抓了个正着！

自己刚刚真的不是在偷看他！！

他承认梁棪好看，他允许自己偶尔光明正大地看梁棪，哪怕被梁棪发现，他也不觉得羞耻……因为他能感觉到梁棪对他的注视是纵容的，这种纵容是对他最好的回应……所以他才放任了自己……

但是这种偷看就显得他很不磊落啊！这不可以！尤其是在自己导演了这场“偶遇”之后……梁棪会怎么看他啊？！

换句话说，自己已经不满足于光明正大地看了，已经开始跟踪加偷窥了！！

冯默，你这张老脸，是彻底不能要了！

冯默心中疯狂呐喊，whocanhearme?自己真的不是跟踪狂和偷窥狂啊！

队友碰了一下梁棪的胳膊，梁棪不动声色地回过头继续和队友刚才的话题，仿佛刚刚那个不经意地回头只是生命长河中一个毫无意义、毫无意识的瞬间……他也没有清晰地捕捉到冯默脸上顷刻间精彩纷呈的变化，从怔愣、到意外，再到抓狂的小表情……

窘迫蚕食了冯默仅有的思考，唐晁见他脸上茫茫然的，脚尖无意识地朝停车的位置走去，脚步倒是踩得还挺稳的，眼见冯默拉开了车门，他上前拉住冯默，他看不出来冯默是不是身体有异样，他就看出冯默脑子里大概有事儿。

冯默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被扯着的胳膊，又看着唐晁，远离了烤鱼店，冯默感觉自己脑子又能正常运转了，他有些歉意地笑了笑，问唐晁一会儿回哪，自己先送唐晁再去律所。

冯默直接忽略了自己刚刚的问题，唐晁也没再追着问。他刚接到了派出所打来的电话，事情在电话里三两句也说不清楚，反正都出门了，再回宿舍也是躺着睡大觉，他决定干脆拐道去趟派出所把事情了了。

派出所离后校门就两条街，走过去不费事儿，但冯默开车送他还绕道，谢绝了冯默开车送他的提议，走前还不忘提醒冯默：“开车小心！”

唐晁拐了个弯，很快就消失在了街角。

饭吃了，人也见了，冯默没有理由再在这儿逗留。

他打着了车，从后视镜里，看到了后车座放着的塑料口袋，口袋里装着几瓶消炎药。

来这儿的路上，冯默进药店问店员买了一堆伤药。

其实年轻人磕磕碰碰的是常事，何况是平时打篮球的人，那点伤，过了两个晚上，恐怕早就好得差不多了。

送药这种借口，冯默现在回头想想还是太拙劣了……

梁棪那双眼睛，一盯着他看，他立刻就会穿帮了。

还好……还好，这种拙劣的借口自己还没派上用场，人就已经见到了，而且刚刚那个拥抱……刚刚那个算拥抱吗？就是不算拥抱，至少是有些亲昵的举动，是不是代表梁棪已经不生他气了？应该是吧……

明明那么精神抖擞的，哪有一点不好的样子。

冯默随手拿了一本杂志扔过去，盖住了那一袋子药。

多此一举。

身体靠回椅背上，扯过安全带，余光瞄到安全带和衬衣肩部接触摩擦的位置，刚刚梁棪的一只手就握在这个位置，手臂牢牢将他圈紧，却又给两人的身体间留了足够的缝隙，维持着一种既近又远的距离……

抓着安全带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肩膀被勒得发疼了，手指才将安全带摁进卡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