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海底两万里(42)
第111章海底两万里(42)
“在一所教堂里?”加拿大人喊起来。 “对,尼德,那是一幅绘在教堂顶棚的关于这条章鱼的图画!”
“哈哈哈!”尼德·兰大笑着说,“原来康塞尔先生在逗我玩呢!”
“尼德,康塞尔是对的,”我说,“我听人说过这幅画,那是根据一个传说画出的。从生物学的角度,我们需要客观地看待这些传说,传说有夸大的成分,但并不都是无中生有。另外,人们一谈到怪物,就喜欢向恐怖的一面想象。有人说这些章鱼可以拉走船只,一个叫奥拉又斯·麦纽斯的人甚至说他看到过一条头足类动物,长达一海里。这与其说像一个动物,还不如说更像一个岛屿。据说,宜都罗斯的主教有一天在一个岩石堆上搭起了神坛,他做完弥撒,这堆岩石就动了起来,跳到海中后,就变成了一条大章鱼。”
“你们都说完了?”加拿大人嗤笑着问。
“没有,”我说,“还有一个主教,叫彭士皮丹·德伯尔,他也说起过一条章鱼,这章鱼身躯巨大,大到身上可以操演一队骑兵。”
“从前的主教们可真会编故事!”尼德·兰说。
“最后,古时代的生物学者曾说过这样的一个怪物,它的嘴像一个海湾,身宽体大,连直布罗陀海峡都游不过去。”
“真是妙到了极处!”加拿大人说。
“在这些故事里面,有真的东西吗?”康塞尔问。
“没有,我的朋友们,至少从物种的分类来看,他们说的尺寸都大得离谱。不过。讲故事人的想象力,不一定都有一个真实的原因,但至少总要有一个假设的理由。我想,即使没有鲸科动物那样的尺寸,人们也不能否认有较大型的章鱼和枪乌贼存在。亚里士多德曾经说过,他说的话我们不应该再怀疑了吧,他看到过一条三点一米长的枪乌贼。现在的打渔人时常看见枪乌贼,它们一般身长超过一点八米。杜利斯提和蒙伯利野的博物馆收藏着一些章鱼的骨骼,有两米长。此外,根据生物学家的计算,一条这种门类的动物,如果身长六英尺,那它的触角和腕足可以长达二十七英尺,那它们就足以成为人人惧怕的怪物。”
“有人曾经打到过它们吗?”加拿大人问。
“没有,但有些水手至少亲眼看见过。我有一个朋友,哈夫尔港的保尔·包斯船长,他时常对我提起过,他在印度洋中曾经碰见过一条这种身躯巨大的怪物。除此之外,在数年前,也就是1861年,曾发生过一件可怕的事件。”
“怎么样?”尼德·兰问。
“是这样,1861年,在铁匿利夫岛的东北海面,跟我们现在的纬度差不多相同。通讯舰‘亚列敦号’的船员看见海面上漂浮着一条巨大的枪乌贼,布格船长命令靠近这东西,船员用鱼叉和枪攻击它,但它没有什么反应。枪弹和鱼叉击穿了乌贼像棉花一般的肉,就好像插进了完全稀烂的黏液中。经过好几轮攻击,它都无动于衷,最后船员把绳子打成活扣套在这条软体动物身上,绳子直接滑到它的尾鳍边停下。船员们想把这怪东西拉上来,但它的身体太沉重,因为受到绳索的拖拉,乌贼的身体跟尾巴分割开了,它失去了尾巴后,就潜入水中不见了。”
“总算有了一件比较真实的事。”尼德·兰说。
“是确切无疑的事,尼德,有人用船长的名字给这条乌贼命名为‘布格的枪乌贼’。”
“它身长有多少?”加拿大人问。
“它是不是身长六米?”康塞尔说话了,他站在玻璃边,看着那崎岖不平的悬崖。
“对,正是六米长。”我回答说。
“它的眼睛是不是长在额头顶上、很大?”
“是的,康塞尔。”
“它的嘴是不是跟鹦鹉的一样,大到了恐怖的程度?”
“你怎么知道的,康塞尔?”
“教授,请您原谅,”康塞尔安静地回答,“如果我现在看到的不是布格的枪乌贼,起码也是它的兄弟巨型章鱼了。”
我不解地看着康塞尔,尼德·兰迅速跑到玻璃窗前。
“真是可怕的东西。”他喊道。
我也跑过去看,结果几乎被吓得坐在地上,在我眼前移动的正是那可怕的巨型章鱼,那情景让我联想到了地狱。
眼前的这条章鱼身躯十分巨大,足有八米长。它挥舞着肢体,快速地倒退着走,和“鹦鹉螺号”的方向相同。它那呆呆的大眼睛盯视着我们,让我们不寒而栗。它的八只臂膀,或者不如说是八只脚,长在它的脑袋上,所以这种动物有了头足类的名称。它看上去很长,是它身躯的两倍,八条可怕的肢体在水中伸缩摆动,像一个发疯女人的头发那样乱飘。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些排列在它的肢体上面二百五十个半球形圆盖状的吸盘。这些吸盘是章鱼的犀利武器,在我们的眼前,这条章鱼有恃无恐地把吸盘粘在客厅的玻璃上,吸盘中间成为真空状。这怪东西的嘴是骨质的,像鹦鹉那样,不停地在水中垂直地或开或合。它的骨质的嘴里面有几排尖利的牙齿,那是一副真正的大铁钳。大自然的离奇古怪让一个软体动物拥有一个鸟嘴!这条章鱼的身躯呈纺锤形,腰部膨胀,形成了一大块肉。怪物的重量不下二十吨,它身上的颜色随着它情绪的变化而变化着,从开始的灰白色陆续变为红褐色。
我感到很好奇,这个软体动物为什么会激动呢?也许是因为“鹦鹉螺号”的速度比它快,船身也比它更巨大,而且它的吸盘又没法控制我们。我必须承认,这些章鱼的确是可怕的怪物,造物者赋予它们很多出奇的能力,它们在运动时力大无穷,在它们的体内,有三个心脏!
这是天赐的良机,让我能近距离地观察这头怪物。我很珍惜这个机会,在克服了自己对它外貌的厌恶心情后,我拿起一支铅笔,开始给它素描写生。
“这条怪物跟‘亚列敦号’船员看见的是同一个东西吗?”康塞尔问。
“肯定不是,”加拿大人信誓旦旦地回答,“这一条是完整的,而‘亚列敦号’那一条是丢了尾巴的。”
“不见得,”我回答说,“这类动物的胳膊、尾巴和壁虎一样,是可以逐渐地累积并重新生长出来的,七年过去了,布格的枪乌贼是有可能重新长出尾巴来的。”
“教授,”尼德立即接茬说,“如果这个不是‘亚列敦号’那条,那眼下这许多条中间,或许有一条就是它!”
随着尼德·兰的话,我发现又有几条章鱼出现在船右舷的玻璃窗前,我数了一下,共有七条。这些怪物伴随着“鹦鹉螺号”一同前行,我甚至可以听到它们的利嘴咬在钢板上发出的咯咯声响。它们一定是把我们的船体当做了可口的食物。我继续我的素描工作,这些怪东西在我们附近的海水中十分准确地保持着和我们同样的速度,看上去它们似乎是站着不动,我甚至可以在玻璃上用纸把它们缩小临摹下来。这个时候,“鹦鹉螺号”行驶的速度很慢。
忽然,“鹦鹉螺号”停止不前,一次巨大的冲击让船体发生了震动。
“我们又撞到什么了吗?”我心有余悸地问。
“好像不是撞击,”加拿大人回答,“奇怪的是,我们浮起来了。”
“鹦鹉螺号”是在上浮着,但它依旧停着不走,我们听不到推进器的嗡嗡声,很明显,我们失去了动力。过了大概一分钟,尼摩船长走进了客厅,他的身后跟着船上的大副。
我有好长时间没看见船长了,他看上去神色忧郁,即使被困在南冰洋的水下,我也没看到他这样愁容满面。船长没有跟我们说话,或者干脆就没有看见我们,他径直走到嵌板边,看一眼那些章鱼,对他的副手说了几句话。大副出去了,不久之后,嵌板关闭了,天花板的灯明亮起来。
我走到船长面前,主动对他说:
“船长先生,这真是种新奇的章鱼品种。”我说话时的语气很从容,就像一个喜爱鱼类的人在养鱼缸面前说话的方式一样。
“是的,教授先生,”尼摩船长回答我说,“但我们现在必须跟它们肉搏,把它们赶跑。”
我盯着船长,因为我并没有听明白他的话。
“肉搏?”我重复了一遍其中的关键词语。
“是的,教授先生。‘鹦鹉螺号’的推进器停住了,我猜想肯定有一条章鱼的触角无意中伸进了轮叶中,因此就阻碍了船的行动。”
“您想怎么办?”
“很简单,我们浮上水面,出去把这条怪兽给宰了。”
“会很危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