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第98章

衡云子一手撑在床沿,躬伏了身。

他的鼻尖还抵在桑褚玉的侧颈上，时不时轻轻摩挲两阵。

桑褚玉明显感觉到颈上的脉搏鼓跳了两下。

“……”

这么亲昵的姿势，竟也能整出拿刀剑抵在脖子上的效果。

她睁开眼。

屋内烛火飘摇，视线恍惚一阵才缓缓定焦。

她移过眼神,t落在他那乌黑的发顶上。

不知从何时起,他也有了簪花的习惯。一枝施了术法的山桃被他簪在头上,更衬得他面容秾丽。

像眼下这般离近时,还能嗅见淡淡的清香。

她盯着那枝花,片刻后忍不住开口：“你是什么杀人狂魔吗？”

衡云子一顿,随即开始止不住地笑。

笑了好一阵,他才支起身，发丝轻轻扫过她的颈子。

“阿玉，”他问，“为何心跳得这般快？”

往常思绪像兔子一样四处乱蹦的人,这会儿却反复提起一件事。

桑褚玉几乎不作犹豫,说：“刚才心烦,练了两回剑。又觉疲累，便躺下歇会儿,尚未平复。”

“心烦么？”衡云子似想起什么，笑意微敛。

不过片刻工夫，就又恢复如常。

“那可还要喝些灵果汤？”他问。

桑褚玉点头。

趁他去取汤的空当，她撑着床铺起身,并掐诀抹掉了袖口上的那点血。

血迹抹净,衡云子恰好转过身，手里端了碗清亮亮的汤。

他斜坐在床沿,没有将碗给她的打算，而是直接舀了勺,递至她唇边。

桑褚玉咽下一口。

细细品尝后，她语重心长道：“你偶尔还算正常。”

衡云子擦去她唇边的汤水，却笑：“食不言，以免呛着。”

话落，又是一勺汤。

桑褚玉沉默喝着汤，心思已经飘到了别处。

她总感觉现在的衡云子比原著里的男主师父更能影响剧情。

但她也多少琢磨得出，他性情大变的缘由。

刚开始遇见衡云子时，她只觉得这人应是乱吃了禁林里的菌子，所以才疯疯癫癫的。

他行事太奇怪。

被烧着手了还能笑着打趣，偶尔会跟飞鸟一样跃至树顶，哪怕再大的太阳，也能晒上一整天。问他做什么，他只说想看看太阳究竟离得有多远。

有时又会拿土将自个儿埋起来，说起缘由，只道是在缓解思乡旧情。

最烦的一段时间，是他整日跟在她身后，问她今日要做什么，明天有什么打算，好像跟着她做何事都极有趣似的。

此前除了师尊，她从未跟人族打过交道。

他是第二个。

虽说人和动物树木一样，各有各的脾性。但她好歹看了不少话本，清楚他这样的放在人族也不正常。

就这么过了两三年，她终于忍不住去找师尊，语气平静道：“林子里来了个怪人。”

“那是衡云子。”哪怕她还没解释是哪个怪人，冼若就已猜到，“不过言行异于常人了些，并无坏心。”

她踌躇片刻，又斟酌片刻，终道：“可否请师尊帮忙带些识别菌子的册子？让他看了，也免得误食。”

冼若怔了瞬，失笑道：“他并非是吃错了东西，不过少了一魂。”

“少了一魂？为何？”

“这为旁人私事，为师亦不知晓。褚玉若是好奇，不妨亲自去问他缘由。”冼若和煦道，“他待你亲近，不会瞒你。”

那时她还不知晓师尊的用意。

待出了禁林，渐渐与更多人有了往来，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师尊是想她学着去了解人族，并与旁人多些交流。

翌日等衡云子再来时，她便直截了当地问：“你是不是何处有问题？”

这话已算得有些冒犯，不过他却浑不在意，反还心喜于她终于主动说了句话。

他解释道：“少了一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