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耻

无耻

某个阳光明媚的早晨，荆和正用小铲子拍打花盆里的土，小蜜蜂飞到花盆边缘，像试水温似的用小手搅合泥土。

“你从哪搞来的？是乌头吗？”小蜜蜂道。

这株植物长得跟乌头很像。

荆和用铲子轻敲小蜜蜂，说：“有毒的东西我会重种在家里吗？这叫满月香，陈齐路边拔的，满月才会开花，一月开一次，很难找到。”

小蜜蜂看了看粘在手上的土壤，色泽正常，气味正常，味道也正常。

“说起陈齐，他告诉你了吗？”小蜜蜂说。

荆和把刚才小蜜蜂搅散的泥土填平，挑眉道：“说来听听。”

“东郊那边的魔物有些猖狂，这几天附身了好几个人类，为了争夺那几个躯壳还死了不少。”小蜜蜂对此嗤之以鼻。

把铲子放到一边，荆和站起身来。

“所以跟我有关系吗？”

小蜜蜂：“没关系，但，我的一个老朋友跟我说，她看到那些被附身的人类眼睛出现了几秒的紫色。”

荆和：“老朋友？没听你说过。”

小蜜蜂叹了一口气，荆和完全没有提取到事情的重点。

“屎壳郎妹妹看到的。”它说。

荆和将那盆满月香搬到了室内。

“你们魔虫还分公母？那你是公是母啊？”荆和笑道，手指在满月香的花苞上摩挲。

“……我没有性别，我也是人造的，跟你一样，不，是跟血斗棘一样，你知道的。”小蜜蜂好像被戳到了痛处，意志有些消沉。

这时荆和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她总是不经意间就会说出一些不合适的话。

她讪讪地瞥了小蜜蜂一眼：“那……那不是更好了吗？既可以当公也可以当母，我都羡慕不来呢。”

“你想吗？变成男的？”小蜜蜂说。

荆和的思绪回到了她成人礼那天，她怎么也没想到她生父嘴里能说出那么不要脸的话，虽然她不愿意承认，但在那个时候当男性比当女性有更多的主动权和发言权。

“不想，还不如让我去死。”她肯定地说。

今天荆和是下午的班，她早早就出门了，回到家时，她发现她放在茶几上的盆栽被挪到了阳台上，正痛苦地沐浴着日落前最后几秒的阳光。

她忙放下东西跑到满月香旁边把它端进了客厅。

“它不能晒太阳吗？”兰与青从厨房探出头来。

“它晒了多久？”荆和有些激动，语调也有些高。

兰与青眼里有些不可察觉的害怕与着急，她忙道：“对不起，我不知道她不能……”她停顿了，好像翻了天大的错而不敢说话。

荆和手忙脚乱地检查满月盈的根茎枝叶和花苞，顾不上说话。

小蜜蜂在她耳边说：“别整你那破草了！兰与青跟你道歉呢！”

她这才擡头，见兰与青腰上系着围裙，手里捏着筷子，还有一只手无措地按着推拉门，食指扣着翘起的胶，她眉头蹙着，眼里满是抱歉，半张唇着却说不出话来，神态仍然是冷的，却也看得出些楚楚可怜。

像做错了事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漂亮小姑娘，荆和看着就感觉心中气焰全无，别说怪她了，让她倒贴她都毫无怨言。

兰与青发觉荆和看她，她偏了头，垂下眼眸躲开她的目光，顷刻，她走过去，说：“是我的错，我会补偿你。”

荆和才不会让兰与青赔她一株满月香，她定要攒着这份人情留着日后使用。

她脸色恢复平常，放软声道：“我只是刚才有点急而已，没事的，死了就死了，我换一株就行了，今晚吃什么？”荆和故意岔开话题，想让兰与青不要在意。

“这是什么花？怎么晒一晒太阳就蔫了呢？”兰与青皱着眉，用两指捏起一片蔫了吧唧的叶片上下打量。

“刚下土，营养不够吧，我闻到红烧肉的味道了。”荆和仍然想转移兰与青的注意力，可这招并不奏效。

兰与青擡眼盯着荆和，荆和瞬间知道了兰与青的意思，忙推搡这兰与青进厨房，嘴里说着没事。

“没事的话你刚才为什么那么急？”兰与青洗着手问她，语气里带着坚定，今天必须把这件事搞清楚了。

“……”

荆和无话可说，只是盯着兰与青流水下的手指，指节分明，揉搓下逐渐得粉红。

关水后，她闻到了一股调动她意志的味道。

“兰与青。”

她回头，问：“什么？你想要什么补偿？别太过分就行。”

“你有没有不舒服？”

兰与青本以为她又在发神经，但荆和现在的表情严肃得不像开玩笑。

看了荆和一眼，她继续切砧板上的青椒，低着头说：“没有啊，我脸色很难看吗？”

荆和松了口气，走出厨房，兰与青直起身子，看她拿擡起餐桌上的盆栽，站在原地不动。

小蜜蜂：“好一个神力，就这么一点血就能让它起死回生，连兰与青都没发现她被划了一个小口吧。”

几分钟前已经确定死亡的满月香现在变得生机勃勃，甚至比她之前还要有生命力，叶片变得□□，根茎变得健壮，花苞也含苞待放，犹如九十老太返老还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