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拾陆
柒拾陆
书院里的生活日复一日,柳闲亭除了偶尔收到冯栖寒的信，就没有别的新鲜事儿，就连侯净明三人也鲜少夜里出门开小灶。
毕竟天气越来越热,后山蚊虫也越来越多。肉还没吃到嘴,先被咬一身包。
相较于柳闲亭无趣的书院生活,冯栖寒就要忙碌许多。
除了每日卖卖冰粉，他还做起了钩织生意。
这件事还要回溯到五天前，他刚好上午收摊，门前便停了辆马车。
从马车上下来的丫鬟他还挺熟悉,就是苏家嫡女的贴身婢女荷香。
“荷香姑娘，冰粉刚刚售完,你若是想要，只能等未时再来。”
荷香摆了摆手笑道，“冯夫郎，我来可不是为了这件事儿。”
冯栖寒闻言收拾的动作一顿，擡眼看向铺子外面的马车,瞬间明白对方前来多半是有其他事儿。
他点了点头说，“那行,不过铺子暂时要打烊了，劳烦你家主子从后院那个门进来吧！”
“如此甚好。”
待他给铺子挂上暂时歇业的牌子，就听见后院响起了敲门声。
门口站着荷香以及苏家小姐,冯栖寒稍稍打量了下，发现苏家小姐身形不如他长，却比他壮实些许,体型倒是与同村的孙寡妇差不多。
他微微颔首将人请进门,又将泡好的茶递给荷香姑娘，视线再次落在苏家小姐身上。
只见她取下面纱,将两手置于左腰侧，微屈膝行了个万福里，“小女子苏杭杭见过冯夫郎。”
冯栖寒见状顿时有些手足无措，曾经在冯府他就没见过冯宝宝这般同人行礼，更不知道被人行礼后要如何回礼。
他倒是瞧见过云裳同别的商贾问好，于是依葫芦画瓢将两手交叠放在胸前微微俯身，“苏小姐客气，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话毕，他便请人入座，“苏小姐，请喝茶。”
苏杭杭接过茶杯，仪态优雅地呷了一口，随后将茶杯轻轻地搁在桌上，取出绣帕拭了拭嘴角，这副仪态当真是知书达礼。
“小女子让冯夫郎见笑了，还未下拜帖就贸然前来，多有打扰还请原谅则个。”
“苏小姐言重，正好要收摊，谈不上打扰，只是不知苏小姐前来是有何事？”冯栖寒几乎咬着舌头将这句话说完，他从来不知道同大家闺秀打交道如此艰难，跟那些摇头晃脑、满口之乎者也的书生不遑多让。
说话忒费劲！！！
苏杭杭微微抿起唇角，好似接下来的话有些难以启齿，让她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冯栖寒虽然没有同大家闺秀打过交道，但他知道这个时候该主动开口说，“苏小姐但说无妨。”
果然下一瞬苏杭杭开口了，“那我就直话直说了，我家婢女荷香前日来买养颜冰粉时，捡到一样你的挂件，这件事儿冯夫郎可还有印象？”
冯栖寒哪里会不记得这件事儿，为此还多送了碗什锦冰粉给荷香，“我记得这件事，挂件对我很重要，非常感谢二位将其送还于我。”
“冯夫郎不必客气，当时就收到你的谢礼。”
苏杭杭刻意停顿了下，又紧接着说道，“其实我的马车就在附近，当时就觉得你的挂件很独特，所以这次来是想问问你，这挂件是从何而来？”
冯栖寒闻言沉默了一瞬，同时心里打起十二万分警惕。
他故意装听不懂得样子，“我不明白苏小姐的意思。”
苏杭杭哪里会看不出冯栖寒的小心思，也瞬间反应过来问话太过贸然，于是她稍稍捋了下思路重新解释道，“我名下有间铺子叫玲珑阁，就在主街上最繁华的地带，是专门给贵夫人小姐提供各种稀奇玩意。”
“我听说过这家铺子，生意兴隆且口碑甚好，竟不知是苏小姐经营的。”
冯栖寒心里不禁对苏杭杭刮目相看，明明仪态举止都像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却没想到能独自掌管一间旺铺。
玲珑阁向来遵循物以稀为贵，据说售卖的东西整个桃花镇不会出相同的第二件，若是在这方面进行钻研，可是要下不少功夫。
至少在他看来，能让玲珑阁久经不衰，非常人所能及。
“冯夫郎谬赞，不过是投机取巧罢了。”
话毕，苏杭杭忍不住叹息道，“不瞒冯夫郎，现如今的玲珑阁早已不是当年的玲珑阁，要想收集天下稀奇之物，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啊！小女子不才，玲珑阁已经许久未上新货！”
“前日我从玲珑阁巡铺离开，恰好路过你这儿买冰粉，又凑巧你遗失挂件，让荷香捡到了，我瞧那挂件样式新奇，因此生了上门来请你帮忙的心思。”
冯栖寒听完前因后果，瞬间明白苏杭杭的难处，可他也有小小的私心。
“很抱歉苏小姐，这个挂件对我很重要，即便千金也无法割舍。”
苏杭杭一听这话，顿时心凉了半截，赶紧解释道，“我并不是让你割舍，我是想问你知不知道做这个挂件的人是谁？我可以请这个人钩织别样的！”语气焦急的连自称都忘了。
“这是我夫君做的，他正在书院里学习，怕是无法帮你这个忙。”
冯栖寒说完这句话，苏杭杭只觉得胸口生风，拔凉拔凉的。
只见她蓦地泄了气，瘫坐在椅子上，好似喃喃自语道，“难道真是天要亡我？”
冯栖寒不知道为何苏杭杭看起来跟天塌了似的，可他不知道对于苏杭杭而言的确就是天塌了，因为她与苏家老爷打赌，要在一个月内让玲珑阁起死回生，否则她就要老老实实接受家里的安排。
“男人可随意行商，为何女子就这般艰难？”
冯栖寒不知道苏杭杭在自言自语什么，但这句话倒是让他有些感触，毕竟当初他能鼓起勇气做生意，也是因为柳闲亭的不断鼓励，以及柳家人的鼎力支持。
“苏小姐，其实我也会钩织，只不过没有我夫君做的好。”
不知为何，他突然开口这样说，或许是因为女子和双儿一样，受到许多不平等的限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