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认罪
第322章认罪
夜玄离手指在扶手上轻轻叩动一下，“将军驻守江南二十余年，无法将妻儿带在身侧，如今你长子纨绔名声响彻京城，次子身体虚弱，连入学读书都无法做到。” “将军为了天下可谓是牺牲颇大，更是奉献了自己的全部时间，本王不愿意相信将军就是残害北河数十万百姓之人。”
夜玄离不是多话的性格，此时却是难得多说了几句。
“将军妻儿在京城受委屈，说到底是本王这等既得利益者未曾护好你妻儿，若你是因此要对本王下手，本王尚且可以放你一条生路，可你残害的是北河数十万无辜百姓，你护了国朝江山多年，最后竟是一时糊涂做出这种事情吗？”
夜玄离猛的放下茶杯，在空旷的御书房内，这点清脆声响让所有人都绷紧身子，夜玄离悠悠的看着淮南将军想要让这个男人清醒一些。
说到底，淮南将军为上位者而奉献终生，真正的既得利益者只有皇帝一人。
皇帝却没有护好他的妻儿，娇妻死去多年，两个儿子更是被养成了废物，如今皇帝甚至还要将这么大的罪名扣在他头上。
“淮南将军，认下此事之前，还望你三思再三思，这是无数百姓的命，就算是你认罪伏诛，免去了诛灭九族之罪，可你两个儿子如何还能够在天下之内抬起头，没有了你这个做父亲的护着，他们两人又如何在这天下生存？”
夜玄离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没有错过淮南将军面上的所有表情。
这个两鬓斑白，苍老无比的男人竟是在一瞬间红了眼眶。
夜玄离突然想起了凤千羽，那丫头看似冷血，却有着一颗炽热心肠。
这种卸磨杀驴的事情被她知晓了，怕是要闹腾个不停。
只可惜夜玄离不是凤千羽，皇宫之中出来的男人，就算是有一瞬间的不忍心，也不会让夜玄离放弃斩断皇帝一双臂膀的事情。
他看着淮南将军一点点将热泪收起来，面无表情的跪在他面前。
上座的皇帝松开了收紧的手指，慢悠悠地端起一杯热茶咽下。
夜玄离看着跪倒在自己面前的人一言不发。
“王爷，是罪臣一时糊涂，如王爷所说，罪臣一时之间没想明白，认为家中苦难的一切都是王爷造成的，这才想给王爷找些麻烦，伤害北河百姓的所有毒素，皆是罪臣在苗疆寻求而来。”
“也就只有罪臣才有这种能耐，寻求这么大批量的毒素。”
夜玄离幽幽地看着面前之人，“你可知剥去爵位之后，你家中所有财产皆要尽数充公，伤害这么多人的性命，只有千刀万剐，凌迟处死这一个下场，你家满门的画报会被张贴在大街小巷，你两个儿子从今往后都抬不起头做人？”
“张贴大街小巷也无所谓，只求陛下和王爷能够受了罪臣诸灭九族之罪过。”
“本王自然会恕！”
夜玄离一脚将淮南将军踢到，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人，“你真的想明白了吗？”
夜玄离要恕淮南将军九族之罪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
他们本以为要说服夜玄离，怕是要花不少功夫的。
夜玄离在淮南将军开口之前冷声道。
“本王觉得你没想明白，本王知道你在军中战功和手下无数人，多多少少会照顾你两个儿子，可他们的画报张贴着大街小巷，所有百姓都认得他们，你认为百姓会看着他们过好日子吗？”
“罪臣子嗣的贱籍身份不可更改，倘若他们坐拥金山银山，依旧过着富家少爷的日子，你猜一猜京兆尹会受到怎样的责问？”
“淮南将军，你一代英雄，难道不知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百姓从看见你儿子画报的那一声，就绝不会允许他们过什么好日子，到时候一层层的责问下去，陛下应当如何自处？”
夜景盛不可能开口告诉百姓，淮南将军是替他顶了罪，他答应淮南将军要保全他两个儿子。
百姓追问之下，夜景盛只能将接济他们的金银财宝全部拿回来，贱籍更是不可能更改。
淮南将军始终只是武将，单纯的认为答应皇帝和不答应皇帝，自己只有死路一条，更何况皇帝身为天子，又怎么可能骗他呢？
可夜玄离知道夜景盛未达目的，什么话都能说出来。
看着淮南将军面色仓皇，夜玄离闭上眼睛移开视线。
淮南将军此时已经完全绷不住了视线，寻求的正是上首的皇帝。
他已经太久没有见到这位帝王了，年轻的男人面色阴柔，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就像毒蛇那般。
这并不是一个正义的君王，一路行来，淮南将军早就听闻了皇帝在金銮殿上杖杀大臣，就连后宫中的几个妃子也是夜里惨叫不断。
他双手有些颤抖的抓住夜玄离的脚踝，他没有去寻求自己的主子，而是去寻求了自己敌人的帮助。
“殿下，求.求您了。”淮南将军的声音很小，除了夜玄离之外，并无旁人听到。
夜玄离喉结滚动垂眸看去，铁马将军早已双眸通红，嘴角绷紧，强忍着才让眼泪不要当着众人落下。
“作为英雄，带着你一家老小死，至少还能留有一身清名。”
“清名有什么用呢？更何况清名也只有我一人而已，我两个儿子，一个废物，一个纨绔，他们死了都无人记得住。”
“殿下，看在老臣为了天下鞠躬尽瘁，害得妻子惨死儿子被养废的份上，救救他们吧，殿下”
淮南将军老泪纵横，字字泣血，“老臣只能相信您了。”
淮南将军在这一刻终于后悔了，他目光太短浅了，忠诚于王上的确是对的，可如果这个王上并非好的君主，那为什么不换一个人跟随呢？
晋王骁勇善战，珍惜武将生命，文思卓越，心怀天地经纬，若非当年守护天下苍生错过最后那一战，现在的帝王怎可能是为了一己之私就平白伤害数十万百姓的帝王！
他就算是背叛皇帝跟随晋王，也不过是为了将一切事情拨回正轨而已。
为什么此前就想不明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