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妻儿皆可杀 - 梦落坤宁 - 明时弦月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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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妻儿皆可杀

19、妻儿皆可杀

三日后,一纸皇榜震动了整个京城。

司礼监大总管刘瑾,滥用公权,矫诏枉法,结党营私,蠹害朝纲,索贿逾百万两金银,私藏逆物,形同反叛,遂诏磔于市,处以凌迟之罪图示天下!

“阉党不除,国无宁日!”

灰暗的长空飘起雪絮,宁王负手站在宣武门的箭楼上,冷风钻入宽长的袖管,泛起一层砭骨的凉意。

黄昏之际,押送刘瑾的囚车从菜市街口转过,瓜皮鸡蛋、烂菜叶子扔了一路,砸得刘瑾面目全非,蓬乱的白发之下,竟是一双含笑的眸子。宁王震住了,自从认识刘瑾,觉得他不过也就是一条善于谄媚钻营的狗,他从来没在刘瑾脸上看到这种平静的表情,平静得令人佩服。一场清算下来,世人只言其过不知其功,他死得无悔,死得轰轰烈烈,把遗臭万年,演绎得像是名垂青史。

“属下带人夜入刘府库房,销毁相关王爷的账册,此事就算了了。”叶子立在宁王身后,低声回禀。见宁王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叶子叹息,“只是刘瑾一死,王爷便再不能通过他来恢复护卫权,凌靖率领的五万大军已经到达通州,虽然上下已经打点好了,但万一被朝廷发现……”

“发现又如何?现在,朱厚照已经没有余力来思考本王的用意。”

“您是说……”

“本王曾说过,在朱厚照登基的三个月内,如果他没有能力稳住朝纲,四王就不会罢休。如今三月已过,安化王叛乱,刘瑾被杀,得意的是谷四维,朱厚照皇权被文臣挟制,四王此时不反,更待何时?”尽管有些事情没有按照他的想法去发展,但天要变,是没有力量可以阻止的,当白雪覆尸血,混着天下人的唾沫,奸是奸,忠也是奸。“告诉吹花,盯紧郑王的动向,尤其是和洛亦,他不会放过这颗棋子。”

“是!”叶子转身下了城楼,满城霜降,她转身看了一眼宁王。主子还是那个主子,或许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他一直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谁也无法撼动他的心志。

北风呼啸,寒气逼人,夏则灵命人在静怡轩摆宴,邀请夏臣、不懂和籽言小酌。

“来来来,干杯!”很久没见到夏则灵,籽言最是兴奋。不懂和夏则灵举杯对视,默契地想到同一张笑脸,那双眼睛细纹横陈,慈爱有神,那个眼神,足以支撑他们走过很长很艰难的路。

“刘瑾倒台,不少人沉冤得雪,王阳明也在其内,娘娘可以放心了。”

“那师兄什么时候回京?”

“这……”夏臣露出难色,“听说他在龙场开设书院,教化当地苗民,办得有声有色,暂时不打算回京。”

果然,师兄是一束光,走到哪里照到哪里,照亮世间所有的幽暗苍凉,阳明万丈,冉冉不熄。“师兄自揽使命,是龙场百姓之幸,但他的家人怎么办?王伯伯放心吗?王夫人怎么说?”

“王夫人在王大人流放之后,感染恶疾,已经……过世了。”夏臣哑口半晌,幽幽道。

夏则灵怔住,捂嘴流泪的样子把籽言吓了一跳,谁死了?

回往坤宁宫的宫道上,夏则灵久久不能回神。痛失爱妻,师兄应该悲痛欲绝吧?留在龙场,将他的爱留给世人,这是何等胸襟气魄?她呢,整日想着一个不可能在一起的人,在本不能、本不该,本不许的感情里挣扎。

理智告诉她,该放下了!她不赞成宁王勾结刘瑾的做法,宁王也不能理解她先除刘瑾的抉择,裂痕已经存在,现实的矛盾会将他们割得鲜血淋漓。亦如当初,宁王无端亲近李凤却不肯告知她内情,人在现实面前往往是身体替感情做决定,现在想来,她几乎庆幸宁王没有告知她。

扪心自问,她并没有陪伴他孤注一掷的勇气。

内廷在信任总管张永的整顿下焕然一新,谷四维在西厂如日中天。他很懂得为人处事,尽量不到御前晃悠,人都念旧,皇上也不例外。朱厚照一连几日宿在坤宁宫,更多只是抱着夏则灵睡觉,只为索取一份安心。这是父皇为他钦定的皇后,父皇不会看走眼,夏则灵永远不会背叛他,乾清、坤宁,天造地设的相配。

大雪这日,宫道上积了雪,红墙为衬的琼枝玉树煞是美丽,不少宫人在扫雪,为阖宫晚宴做准备。

酉时,赐宴亲王于华盖殿,君臣就座,歌舞助兴,宗室王公、命妇妃嫔凑在一起闲聊。

夏则灵装扮太久,来得晚了些,一入殿,众王妃都看向她,好奇今夜的皇后是如何美艳不可方物。

头顶双凤衔珠燕居冠,明珠连缀两鬓,额间珠宝钿花,一袭繁复华美的大红霞帔,曳裾五尺,后摆用金线刺绣一片片的凤穿牡丹,厚重的冬装翟衣由玉革带一束,更显腰肢不堪一握,胭脂点染的眼角使得她的微笑妩媚摄魄,瞬间艳惊四座。

郑王动筷的手停在空中,惹来郑王妃一记白眼,谷王和韩王也都意味深长地对笑。

唯有宁王,视若无睹,身旁由宫女斟酒布菜,随意地吃喝。郑王斜睨一眼,用巾帕擦了下油腻的嘴角,“宁王真是与众不同,这般年纪连个王妃侍妾都没有,别是得了什么红粉佳人,不肯公之于众吧?”

坐在对面的谢青荔听了,顿时颊生两晕。

“王妃么,那是可遇而不可求,本王一切随缘。比不得郑王阅人无数,跟集仙阁的姑娘都是老熟识了。”宁王反唇相讥,尾音拉得悠长。

“你——”当众被揭短,郑王气得圆腮红胀,大掌捏紧玉杯,想把朱宸濠掐死。

宴至一半,朱厚照向阶下诸王举杯,“朕年幼识浅,登基以来全靠几位皇叔辅佐,如今天下太平,朕敬各位一杯。”

皇后理当同敬,夏则灵也跟着擡杯,目光不可避免调向宴案,她刻意垂眸不去看宁王的脸,奈何只是衣角,那袭织锦金袍,精绣流光,贵雅不凡,依然令她心旌神荡,几乎不能自持。

“既然现在天下太平了,臣恳求皇上,准许微臣勤王兵员发回原属藩地。”宁王错开夏则灵的目光,径直看向朱厚照。

“藩属之兵本是藩属所有,的确应该发回原地。”

“现在表面看起来是风平浪静,但似乎还有暗涌啊。宁王既然有此等主张,又何以调兵入京?”郑王轻嗤道。

郑王的探子也不是吃素的,宁王不意外,正欲措辞,夏则灵浅笑着接过话来,“诸位皇叔身为一方藩王,自当上卫国家,下恤生民,藩辅帝室,允执厥中。听说最近鞑靼骚扰大同边境,宁王此举,或许也是担心发生什么异变吧?”

“娘娘是深宫妇人,怎么心思不在争宠斗艳,反而关注起政事来了?”郑王眼眸深眯。

“皇后娘娘国色天香,乃是当之无愧的明月之光,萤烛之辉怎能与娘娘相较?”宁王回得理所当然,朱厚照点头赞许,这话夸到他心里去了。

夏则灵心房一颤,宁王夸人的话张口就来,按理说她不该再有触动,但就是控制不住。

“哼!”口头上占不到便宜,郑王忍着气坐回席案。宁王随众人转身之际,向夏则灵递去一个眼神,随后向朱厚照拱手,“臣不胜酒力,到殿外透透气。”

夏则灵怔怔地坐回原处,她答应过他,只要一有机会,她就会陪他,但他们除了那档子事,心思从来不在一处,过分的放纵后,只剩下无尽的麻木和空虚。可,她也是真的想念,宁王一个眼神,把如梦令的记忆全都勾出来了,那不是梦,是她在朱厚照身下游离时的画面,甚至叔侄二人的脸出现重合。

又喝了两杯酒,那种灼热更加强烈。她扶额,“皇上,臣妾困了,想回宫歇息了。听说宁妃身子不适,皇上今晚去看看若桃妹妹吧。”

“好,朕去看她。”朱厚照看她似乎真的累了,不欲再去打扰她。

出了华盖殿,长廊拐角站着一道玄色颀长身影,正是樊礼。

“娘娘,您出来了。”樊礼回身行礼,似在给她考虑。

“带路吧。”夏则灵叹了口气。

摒退随行宫女,山岁为夏则灵系上一件黑狐裘刺金祥云披风,在夜色中极为隐秘。

夏则灵跟着樊礼来到御花园,穿过西门,七拐八绕地来到一排宫苑。她从未来过这里,山岁提醒她,这里是六尚局,面前的应该是尚服局用来储存御物的宫室。樊礼指了指一扇门,夏则灵推门进去,山岁立刻关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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