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观念确实是由成见堆积起来的一座大山，尤其是在根深蒂固的家风传承里面。

半个小时之前，话题被春晚的台词扯到了圆满二字，然后周家维持了几天的温馨正式分崩离析。

何为圆满？

这就是本次话题崩断的原因，宏观来说，家人团聚灯火可亲即是圆满，但对父母来说，即将而立之年的孤单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

两部手机上不间歇的震动，就像是一场无言的提醒，提醒着周长安过于贫瘠的社交圈。

周父的叹息声开始明显，但顾忌了几分不想在今天这个日子里打破气氛，就这么被克制在濒临的边界线。

可母亲就不一样了，毕竟爱之深责之切，难免忍不住开口轻唤了一声：

“长安...”

周长安放下了手里的干果，明晰这份温馨可能已经到了该修补的时刻。

周母斟酌着握上了儿子的手，语气比父亲的眼神还要热切：

“妈妈觉得你现在的状态好像不对，如果做的不开心，妈妈是会心疼的，你知道吗？”

“妈...”

“你先别急着狡辩，来之前我其实失眠了好几天，给小秦打完电话我又开始犹豫了，她说你现在正是状态最好的时候，年后会试着让节奏放松下来，我就想着是不是能提提其他的事儿了”

“......”

“但一过来，妈妈看见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过得并不好”

“......”

“我们这些年，也一直在说服自己，时代确实不一样了，社会发展的本意就是让每个人拥有更多选择生活方式的权利，我们应该去尊重孩子自己的人生，但前提是我的长安，他真的因此幸福了吗？”

看着母亲眼神里的确认，周长安惭愧无地，可除了坚定的重复，好像也没有什么能证明的了。

“当然，我从来没有一刻后悔过我的决定；到现在为止，我依然觉得作为演员的周长安，是我浅短的人生里选择的最正确的事情，我真的很满足，妈”

“是吗...”

“是，你看那边的奖杯不是还热乎着呢嘛，我知道您肯定会看，也会偷偷为我感到骄傲，不是吗？”

“......”

母亲的无言让周长安心头酸涩，他手上用力回握回去，细细摩挲着那因着年龄的变化而开始微砂的皮肤纹路。

紧闭的喉头还未来得及说话，母亲略带着哽咽的声音就先落了下来：

“长安，我和你爸爸都不年轻了”

“......”

一句话，气氛就定了型，哪怕电视的背景音皆是满堂的喝彩掌声，也没有缓解这份突如其来的冷凝。

一直未出声的父亲沉息着起身踱步开来，呼吸有了明显的变化，双倍的自责压下来，周长安反复咀嚼着的借口就不再具备效力。

也不必再说出口...

他根本给不了父母想要的答案。

动身千里依然换了无果，周父终于克制不住的驻足，再开口语气里已尽然是过来人的忠告：

“什么是清醒的觉知，我想现在也不用我们再跟你唠叨，选择你所担当的，承担你所选择的，这是你的权利也是你的自由”

“......”

“但我和你母亲，同样也有义务去为孩子衡量他所选这个果，是否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你明白吗？”

“明白...”

“你不明白，你如果真的明白，就知道生命的意义在于牵绊，家人也好，爱人也好，总要有个能够支撑安放自己的地方，而不是把自己冷漠的困在这个社会之外，让爱你的人担心，这不是自由，周长安，而是懦弱和逃避”

“......”

“你妈说的已经够委婉了，是，你有你的自由意志以及工作忙的理由，但你有没有想过，我和你妈却生活在真实的烟火里”

“......”

“光是年后的拜访就必然是话题的中心，但凡我们还能找到一个可以推脱好意的借口，都不至于急火上了心，过了年你可就从29踩进三十而立这条线了，你到底还要让我们操心到什么时候？”

“老周”

周母试图出声阻止，却被周父堵了回来：

“你看，你又心疼了，就是因为你的立场不够坚定，才给了他一而再再而三推脱的借口”

“......”

电视的声音彻底被关闭，唯一的热闹也就被正式终结。

周父重新坐回到沙发，从已经开始啜泣的爱人身上扫过一眼之后，稍稍收敛了些许的气息：

“二十岁的时候，你说你要看过世界，再去评判自己的选择，你确实做到了，我无话可说，但三十岁不一样，立的是人格，更是一种心理状态”

“是从身体的黄金时段往思维的黄金时段转移，你看看你自己，除了年龄的厚度，其他有成长吗？连自己都照顾的乱七八糟”

“......”

母亲眼底的心疼开始发红，握过来的手掌也没有温度，颤抖的声线配合着父亲的话语，裹着软刺就这么温柔地扎进周长安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