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回倩女动芳心

春香带着诗篇，兴冲冲跑回前院，跑进小楼里。上了楼梯，听到一阵悠扬、舒缓的琴声，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听得春香的眼睛都湿润了。

她的脚步变慢，变轻，悄悄进入书房。

小姐端坐，正在抚琴。这次她没有蒙着面纱，就那么以真面目示人。尽管两腮上是可怕的斑点，可她的形体是那么完美，双目是那么明净、水灵，气度又是那么高华、不俗。

春香远远望着，暗叫可惜。若是她的脸能恢复了，就是仙女下凡间啊。

作为小姐的伙伴，春香熟悉小姐毁容之前的脸。在她的眼里，没有人能象小姐一样美。王公子之所以对小姐一片痴情，还不是迷恋小姐的脸蛋和身体吗？说是看中小姐的才华，那也没毛病。只不过这才华是次要的。

等到小姐玉手收回，小姐已经泪眼汪汪了。

她的琴声和心事是连成一体的。心为琴之本，琴为心之声。有什么心事，发什么琴音。在风光和优越的背后，小姐更有着不为常人所知的苦恼。

春香连忙上前，说：“小姐，你看看这个。”扬了扬手中的东西。

小姐一笑，说：“这是什么？”

春香答道：“铁牛新写的东西。”说着，和旁边的书案走去，还问：“小姐，你怎么摘掉面纱了？”

小姐站起来，苦笑道：“我想开了，不再怕镜子。”

春香在书案上展开诗篇，说：“这就好，这就好。那你决定那件大事没有？”美目飘向小姐。

小姐笑而不语，过来看诗。

她不只是看，而是用自己美妙的声音读出来。读过一篇，停了片刻，又读了几遍。然后红唇蠕动着，似乎仍在咀嚼着余味儿，两只秋水般的美目也起了一层淡雾，令人瞩目，又令人动心。

她吩咐道：“春香，磨墨铺纸。”

春香一愣，哦了一声，连忙去做。

小姐笔走龙蛇，顷刻而成。放下笔，见字字娟好，灵动，跟诗意融为一体，成为诗字双壁，自己都欢喜。

春香赞道：“小姐，这是你笔下最好的一幅字啊。”

小姐重看一遍，也点点头，说：“倒真是如此。来，咱们装裱一下，挂在墙上。”

等小姐条幅挂在墙上时，主仆二人仰头观看，相互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不知为何，春香的心里莫名地紧张了。等她目光落到小姐的两腮上，才徐徐吐口气。

春香不禁哑然失笑，心道，我这是怎么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心了？

恰好，小姐看到了春香的这个笑容，忙问怎么回事儿。

春香想了想，说：“我刚才问过铁牛一个问题，他的答案很让人满意。”接着，就把事情讲了一遍，听得小姐的笑容慢慢消失，后来竟闪起莹莹泪光。

春香歉意地说：“对不起，我引起你的伤心事儿了。”

小姐轻轻摇头，说：“心早被伤过了，不会再伤的。”伸过玉臂，搂着春香的肩膀，说：“春香，好好珍惜他吧。女人这辈子遇到一个好男人不容易。”

春香嗯一声，说：“铁牛的功夫和人品都是很好，我特满意。只是他毕竟是一个普通人呐，跟王公子没法比。王公子是人中龙凤，以后还会走上官场，成为父母官的，那才是人物啊。”

小姐笑笑，说：“春香，那你想让铁牛怎么样？”

春香沉吟着说：“他应该象王公子一样，去参加武举考试，争取功名，当个武状元，以后当个将军才好。不然的话，也只是一介武夫，成不了人物的。”

小姐听了一怔，说：“春香，你想得真多啊。你们已经形同夫妻了，让他去追功名，可能要好多年，你能等他那么久吗？”

春香笑道：“我可以的。”

小姐又问道：“那你们不成亲了？”

春香思索一会儿，说：“可以先成亲，后考功名啊。”

小姐问道：“那铁牛愿意吗？”

春香自得地说：“铁牛什么都听我的。”

小姐叹息道：“你不要给他太大的压力。压力过大，会令他反感的。要是你让他觉得难受，他会吓跑的。”

春香直摇头，说：“不会的，不会的。无论什么时候，他都不会跑的。除非我先不要他了。”说着，格格笑起来，笑得好不得意。

小姐望着她迷人的笑脸，听着她的清脆的笑声，竟莫名地担心起来，仿佛看到了远方的暴风雨。

笑了一会儿，春香说：“别光说我了，小姐，你过不多久就要成亲了，你拿好主意没有？”

小姐目光一暗，说：“在你回来之前，我收到王公子的信了。”说着，从从书架上抽出信札来，交给春香。

春香也不见外，把信看了一遍。

“小姐，恭喜你了。王小子已回到县城，近日要来看你，然后娶你进城。嘿，你们总算修成正果了。”春香充满喜悦地说。

小姐笑不出来，说：“可是那个难题还没有解决啊。”

春香急道：“小姐，这回你必须得选了。当断不断，反遭其乱。”

小姐忧心忡忡地说：“我知道，我知道。可是这事儿太大了，我不敢擅自作主。”

“那怎么办啊？等王公子过来时，就来不及了。”

小姐在房中踱了几步，坐到椅子上，说：“明日去上香，我去问问菩萨，去问问那位师太，相信会有一个好结果的。”

春香一拉小姐的手，说：“小姐，那我陪你去吧。”

小姐望着她，说：“老爷说了，明日他要和李三下乡，再去收租金。我看，你跟着吧。李三算帐是不行的。”

春香说：“可你也不能一个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