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恶人也是人，也有感情

铁牛的这一声大叫，大概是有生以来分贝最大的，估计破庙每个角落都听得见。那是濒死前的吼叫，是对暴力的强烈抗议，也是其无力反抗的集中表现。叫声过后，他闭上眼睛，等着死神降临。

哪知匕首并没有刺上，睁眼一看，刀尖几乎触上脖子皮肤，前进一点点，就可以扎入，就可以要命。

在关键时刻，是黑猫一把抓住黄鼠的腰带，使他前进不得，救了铁牛一命。

没等双方再有什么反应，只听门外大声道：“徒弟，怎么了？师父来也。”

黑猫与黄鼠脸色大变，以最快速度奔逃。当屠百村风一般蹿进来时，二人已经躲好，又躲在塑像背后了。

屠百村见铁牛正常，又环视一下周围，正要仔细搜查一番，铁牛说：“师父，没事儿，就是看到一个老鼠跑过去。”

屠百村一怔，随后大笑起来，说道：“徒弟，你一个大男人连老鼠也怕啊？师父真是大开眼界了。”

笑声沙哑，满脸的皱纹起了折子，须发跟着一起抖着，而洋溢的却是开心、快乐。

“徒弟，师父好久没这么笑了。只有跟你在一起时，师父才有好心情。”

“师父，你在关外的不也有一帮人吗？”

屠百村笑容一敛，说道：“跟他们在一起，包括跟我的老兄弟们在一起，我都不得不多长几个心眼，生怕受到他们的背叛和算计。只有和你在一起时，心里是踏实的，从不担心你会害我。咱们才是自己人啊。”

铁牛望着他，又生起同情心。本以为这老人是个强者，活得很自由，很舒服，想不到事实竟是这样。

之后，屠百村给铁牛疗伤、上药、包扎。铁牛没穿衣服，有点害臊。

屠百村笑了，说道：“你怕什么羞啊？你就跟我儿子一样，是个小孩子。再说了，师父可没有龙阳之癖啊。”

铁牛脸上一热，不知说什么好。等包扎过后，赶紧穿上衣服。

屠百村见铁牛恢复正常外貌，高大威武，一表人才，也是喜悦。

美中不足的是，脸上有几处红肿，那自然是给人揍的。

屠百村瞧着这些红肿，老脸沉下来，红胡子直抖，问道：“这是那些衙门里人干的吧？嘿嘿，师父会找他们算帐的。”

铁牛连忙摆手，说道：“师父，这是小事儿，你还是放过他们吧。”

屠百村叹气，说道：“徒弟，你什么都好，就是太善良了。‘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啊’。”

“天性如此，也没有法子。好在善良总不是坏事儿。”

屠百村望着铁牛，说道：“师父没当过好人，也不知道当好人是什么滋味儿。”

“师父，你不乱杀人时，你也是一个好人。”

“什么？我是好人？我是好人？”

屠百村大笑，笑得张开独臂，笑声令房梁上落灰。

也许这是他平生听到的最荒谬的话，也是最暖心的话吧。

处理好伤口，屠百村点起火，要给铁牛烤东西吃。

铁牛说：“师父，我来吧。”

屠百村瞧着他的肩膀，说道：“你有伤。”

“我另一只肩膀没伤。师父，应该我孝敬你。”

屠百村见铁牛熟练地将兔子绑在架子上，又在火上转动，一脸自信，显然不是生手。

“那好，那好，师父就坐享其成了。”

二人坐在火堆旁边，闻着越来越香的兔肉，都垂涎三尺。

“徒弟，你中了迷药，这迷药叫一日倒。中者会在几个小时醒来，但要一天一夜才能恢复功力呢。”

铁牛刚想说我到晚上就可以恢复了，一想到黄鼠在塑像后边，就改口说：“那徒弟就不怕了。”

烤好东西，先递给师父，师父接过后，撕下一条大腿给铁牛。

铁牛推拒道：“师父，你先来。”

屠百村笑道：“咱们一齐来的。”

二人吃起来，满嘴流油，一脸欢喜。

屠百村大夸铁牛的手艺好，烤得外焦里嫩，烤得恰到好处。

“师父爱吃的话，多吃些吧。不够的话，徒弟去打兔子。”

屠百村一边吃，一边望着铁牛，心里无限感慨，脸上生起感动之色。

他在江湖上混了一辈子，有过各种各样的经历，接触过各种各样的人，可是从没有感受过家庭温暖，亲情温暖，所得到的净是冷漠和伤害，令他对人大为寒心。

自从有了这一个徒弟，感觉完全不同。他看得出，铁牛是真对自己好，真把自己当成师父。不象那一个徒弟，一肚子花花肠子。为本秘笈，跟他耍心眼。

“为师本该一直陪着你，可是身有要事儿，必须在今晚赶到京城去。也不知道那几个老家伙搞什么鬼。只是不放心你。”吃饱之后，屠百村对铁牛说。

“师父只管忙自己的事儿，不用管我的。咱们以后还可以见面啊。”

屠百村说：“等师父忙完京城的事儿，你跟师父去北齐吧。师父在那边可是一个大人物。花如墨在那边的朝廷大有大势力，也能借上力，你想要什么有什么。”

铁牛可不想去胡人地方，也不好冷了师父的心，便说：“等下次见面时再说。师父，你这就去吧，徒弟能照顾好自己的。”

屠百村久久望着铁牛，充满留恋之色，问道：“你要往哪里去？”

铁牛答道：“我还回我的小村子。师父要找我，不妨在血龙洞留下记号。徒弟见到了，自然去看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