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老牛想不开，撞墙死了，老爷睡不好觉
次日上午，丁小乙等人护送小姐回县城。分开之际，柳家所有人都出来送别了。村里人也成群地过来了。李三拉着丁小乙的手，说说笑笑的，没完没了，好像要多少年不见似的。
其实，李三并不是被送者，他受老爷指派，要亲自赶车送小姐过去呢。
柳老爷跟小姐也低语着，眼中含泪。养了二十年的女儿，要嫁给别人了，老头子心里不是滋味儿。
只有春香，钻进车厢后，便不露面了。
铁牛在人群中望着春香的车厢，呆若木鸡，心里无论如何轻松不起来。
突然，有人拉他的袖子，回头一看却是田记。
多日不见，这家伙脸都胖圆了，脸上还带着一团喜气。
“田大哥来了。”
田记嘿嘿笑着，说：“不止我啊，我老婆也来了。”
铁牛的目光越过人群，只见几丈外的路边，果然站着田记老婆，也在瞅自己。目光一碰，那女人朝他挤下眼，抿嘴笑了，微黑的俏脸一红，又低下头来，表现出跟众女不同的风情来，也很有动人之处。
“兄弟，这回春香走了，没人管你了。咱们聚下吧。我老婆最近的厨艺更好了，你有空过来啊。”
铁牛本想拒绝的，见那女人又投来期盼的目光，心肠一软，便改口道：“等方便的时候吧。”
马车出发了，送别者送出胡同口，独有铁牛一直跟着，直跟到村口。
丁小乙在马上笑着，说道：“铁牛啊，送君千里，终有一别，你回去吧，咱们后会有期。”
铁牛抱拳道：“丁大哥，后会有期。”
眼瞅着队伍越来越远，他没有勇气再跟上去了。
李三赶车走在最后，知道徒弟的心事儿，便停下车来。
铁牛惊喜着跑上去，喊道：“师父，师父。”
李三嚷嚷道：“想跟谁说话，快去车后边说吧，别耽误工夫。”
铁牛连声答应着，忙凑近车厢喊春香。
过了好一会儿，春香才掀帘子出来，铁牛连忙跑到离车稍远处等着。
春香穿着崭新的绿萝裙，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一张俏脸集合了少妇和少女的两种风情，跟从前的她完全不同。
春香来到铁牛的面前停下：“你说吧。”
铁牛望着她，想起二人的众多的往事，鼻子一酸，一句话说不出来。
春香淡淡地望着他，淡淡地说：“你要没话说，我上车了。”
铁牛一脸悲伤地说：“你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咱们总算做过一场夫妻。”
春香幽幽一叹：“你多保重吧。”
铁牛激动地问：“假如我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儿，你是不是就会嫁给我，就会给我跟过一辈子呢。”
春香转头望着马车，说道：“我没有想过这些。事情已经发生了，你还是面对现实吧。我想当一个少奶奶，我想过好日子。以前这么想，现在也这么想。”
铁牛点点头，说道：“我了解你了。”
望着这个曾经同床共枕的女人，感觉象是望着一个陌生人一样。自己所有的热情，所有的火焰，很轻易地被她浇灭了。
再多的往事，再多的甜蜜，都属于过去了。纵然悲痛欲绝，纵然粉身碎骨，也无济于事的。
铁牛强自镇定，真诚地说：“那你保重。”
春香直视着铁牛，红唇微颤着，象有千言万语，末了只有五个字：“你也保重吧。”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闻着她留下的芳香，铁牛真有心肠断裂的痛感。他不愿意相信这都是真的，他更愿意相信他和春香相爱的日子才是真的。
马车变得越来越小，一行人越来越远，渐渐不见了。
铁牛合上眼，全是如烟往事，他的表情也跟着那些往事不断变化着，有时是喜，有时是苦，有时是满意，有时又是失望。最后是心上人的马车奔跑，跑向天涯海角，杳无踪影，自己狂追也毫无结果。
春香走了，一切都结束了，自己仍是柳家的仆人。
这天晚上，他接受田记的邀请，去他家作乐，直至凌晨才贼一般归来。
白天去放羊，也打不起精神，倒在树荫下睡着了。傍晚归来，发现少一只羊，赶紧回头早，却在河边找到尸体。那羊是掉在河里淹死了。
柳老爷见了直叹气，心里疼啊。别看他对外慈事儿舍得花钱，可生活里也没那么大方，对自己家的东西格外在意，包括每一只鸡，每一只鸭，每一只羊，哪个少了，他都能感觉到，都会睡不好觉。
柳老爷对于铁牛的失职，心里不满，也没说出来，只是脸色难看，让他以后细心一点，别再丢了。铁牛自然连声答应。
可是隔几天，又死了一头牛，就是脾气最大，也是长得最大的那一头。它是随群进村之后，在一户人家的石头墙上撞死的。那个惨啊，流了那么多血，撞倒了墙，牛头都撞碎了。
柳老爷去现场看了，大为心疼，质问铁牛：“这牛好端端的，怎么会撞死的？”
铁牛露出憨笑，怯怯答道：“回老爷话，铁牛不是牛，也不知道牛的心事儿，也不明白牛为什么要自杀。”
这话可是说谎。这牛的死跟他是有关系的。由于他连日心情不好，不但晚上喝酒，白天也揣瓶酒放牧。喝多时就要发脾气，就对拿牲畜们泄气。
这头牛就是因为对铁牛有气，跟铁牛多次搏斗，被多次摔得七晕八素，内心受到严重伤害，才自杀了事的。
要是换了以前，铁牛早就老实交待，说出实情了，可是他现在不会那么傻了。残酷的现实，丰富的经历，牛铁的教育，都使他象变了一个人，早不是那个李傻子了。
柳老爷也找不出牛自杀的原因，以为是牛发疯了才做出傻事儿。
他找人将老牛运走，卖给屠夫，却把牛皮留下当纪念。对着牛皮，他不知道叹了多少气，暗骂了多少回铁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