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打虎归来
李中尽力直起些腰，眺望着北山，说：“我们去打虎，可这只老虎在哪里，什么习性，在那一片出没，我们一点不知。小老儿还麻烦姑娘给找一个带路的，见过老虎的。”春香、铁牛他们都把目光转向田记身上。老头所说的这角色，没有比田记更合适的了。他不但见过老虎，还和老虎斗过，还失去两位亲人呐。
田记昂首挺胸，说：“老人家，我见过老虎，我比别人对这老虎知道得都多。”
李中点头道：“好，就是你了。那咱们出发吧。”
春香眨着美目，说：“老人家，这就去吗？几位要不要找个地方歇息一下，再吃上一顿。”
李中一摆手，说：“要吃，等抬回老虎再吃吧。”说着，朝身后的猎人们说：“走吧，回来时咱们喝一夜，喝个痛快。”
身后众人齐声说好，个个脸着泛着兴奋之光，不象要去打虎，倒象是直接去抬死虎回来。
李中他们走，田记跟上，铁牛追上去，说：“等一下，老人家。”
李中停步，扭头瞧铁牛。他瞧铁牛有点费劲儿。本来个不高，还是罗锅，有点是小羊羔瞧长颈鹿。
“小伙子，你有什么事儿？”
“老人家，我们也跟着去吧。”
李中的黄豆眼在铁牛身上转了转，问道：“你们打过猎吗？”
铁牛诚实地回答：“我没有。”回头瞧那五个人，他们没出声。
李中又问：“那你们见过老虎吗？”
铁牛答道：“也没有。”
李中傲慢地笑笑，说：“那你们还是留下来，等着看死老虎吧。”说罢，下巴一扬，迈步走了，后边人都随着，个个脸上露出自得之色。
铁牛喂了两声，说：“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啊。”
李中没有回答，那些后生们哈哈笑起来，充满了鄙夷之意。
铁牛还想追上去，被春香拦住了。
“春香姐，我是想帮忙啊。再说打虎是咱们村的事儿，让他们打不好。”
春香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说：“不让去就别去吧，静候佳音。”
铁牛说：“要是老虎被他们打了，咱们村可没有面子了。”
春香轻声一笑，说：“面子重要，也没有命重要吧。让你们当个前锋，去探探路。他们要是把老虎打死自然好。要是打不死，你们再去也不迟啊。”俏脸转向剩下的五个人，问道：“我说的对不？”
那五人一同点头道：“对，对，春香姑娘说得对极了。”
春香望着那些人消失在远处，说：“你们五个也回去吧，在家等消息。”
那五个听罢，欢欢喜喜地走了。他们当然高兴，不用去打老虎，谁不乐啊。说的好听是打老虎，可是打老虎多难啊。多数时候打不到老虎，还会成为老虎的盘中餐的。是人，谁不想稳稳当当的多活几年啊。
春香跟铁牛也返回柳府，等着李中他们的消息。
春香进了楼，去跟柳小姐汇报。铁牛回到门房，坐立不安的。他拔出腰刀，找来东西，一遍遍擦试着。那刀本来没有污垢，他仍反复擦着。雪亮的刀身映出他模糊的脸，脸上又是急切、忧虑之色。
现在，他的心境跟答应春香独自打虎时不同了。那时候，他是硬着头皮答应的，是为了当英雄，为了获得佳人芳心，为了娶她为妻。至于去不去打，他没想好，能拖一时算一时吧。
可打从老虎吃人之后，弄得全村闭户，人心惶惶，不敢出门，铁牛就来气了，觉得老虎欺人太甚。吃几只羊也就是罢了，现在又来害人，让人活不好。自己作为一个武人，不能白学本事，总得为乡亲们做点什么，不能这么任凭老虎欺压。自己再软弱，再老实，也是个男爷们。
原来一提老虎就脚软，现在不然。想起老虎来，有点紧张，更多的是血液沸腾，是冲锋陷阵的冲动。
他的思想和心灵，被牛铁读个遍，不禁称赞：“铁牛，我没看错你，你不是弱者。”
铁牛有点害羞，用心说：“你不用夸我。老虎要真来了，我还想跑。”
牛铁笑道：“笑就对了。别说面对老虎，就是一条狗冲过来，也挺吓人的。”
铁牛放下腰刀，放在桌上，说：“牛铁，你说罗锅他们能杀掉死老虎吗？”
牛铁沉吟道：“那可难说得很。也许他们找不到老虎，白忙活一场。就是找到了，就一定能摆平老虎吗？”
铁牛提醒道：“那老头名叫打虎将啊。”
牛铁不屑地说：“好多外号都是夸张的。谁知道他打没打死过老虎啊？骑白马的不一是定唐僧，长翅膀的不一定是天使。”
后边的话，铁牛可听不懂。彼此相处日久，也习惯他的怪词频繁了。但要表达的大意还是明白的。
这种等待是寂寞而艰难的。在他的忧心中，时间如流水。到中午，没有消息。下午也没消息。等日头落了，夜幕降临，才见田记背着李中逃回来了。
再看李中，惨不忍睹，人事不醒。
铁牛吓一跳，也没多问，连忙让田记把李中放在门房床上，又喊来春香，又去找郎中救人。
郎中进来时，见这李中衣衫褴褛，身上伤口无数，有的结痂，有的血刚止住，大腿上还缺一大块肉，脸上也尽是血，不知是自己的，还是别人溅上去的。整个人跟个血葫芦似的。
那郎中进来，好顿包扎，好顿处理，好顿搓揉，李中终于睁开眼睛。没等说话，便哭起来，泪珠滚滚。哭了几声，头一歪，又昏死过去。
郎中说不致命，只是悲伤过度，开完药方走了。
春香和铁牛长出一口气，目光转到田记身上。田记长吁短叹，一脸的悲戚，惊惧，说不出话。看样子仍沉浸在悲惨的画面里。
他没说什么，但是铁牛和春香都觉得心里沉甸甸的。相互瞅着对方，都想出声询问，可是最终没有问什么。
眼见天色已晚，烛影摇红，田记坐不住，起身告别。
春香直视着他的脸，说：“田大哥，你不想说点什么吗？”
田记摇摇头，说：“我先回去睡一觉吧。一觉醒来，我再说更好。”
春香嗯了一声，说：“铁牛，你去送一下田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