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村子

“诡祠山下有大小数十个村落，这里的土地不肥沃，交了粮税，扣了一年的口粮，百姓几乎剩不下什么钱。”

“再加上倪詹那个老头子，每年都要征一堆少壮劳力去做苦役或者拉壮丁。”

忍冬冷哼一声，“村子里的百姓的日子过得很差。”

“所以你们要每个月下去到村子里送东西？”阳爻抱着膀子问道。

忍冬不着痕迹的看她一眼，总觉得这人的话不是对自己说的。

他嘴角一塌，若是这话不是对自己说的，那便只能是对那个瓒鹤说的了。

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啊！忍冬在心中尖叫着，他忍冬混迹江湖小十年，没有乌衣的武功，也没有离情的暗器，就靠着一张嘴和好人缘了。

而自己，刚给这人喂完了化功散。

心里这般想着，忍冬依然强扯了个笑出来，“那倒也不是，家里没男丁的和失去劳动力的，我们会送些东西给人家，但主要还是下去收粮食，只是给的价格和粮店里卖的价格一样。这样，农民少了层中间商，还能多赚两个子。”

邵格非在旁边静静的听着两人的对话，听忍冬滔滔不绝的说着，哪个村里有对老夫妻，家里的独苗死石场里了；哪个村有个寡妇，底下五张嘴，男人却死兵营里了。

忍冬还是很能说的，吵的阳爻的耳朵疼。

“知晓了知晓了。”阳爻实在忍受不住音波的攻击，“还是等下山了，我自己去看吧。”

忍冬住了嘴，邵格非却开口了，“忍冬兄，我们继续聊聊呢。”

忍冬看着跑远了的阳爻目瞪口呆，咬着牙继续讲他的山下小见闻，心里头把阳爻又骂了一百遍。

不是，行云这是从哪里找来的人啊！不会是什么钦差大臣吧！

这咋听起来像是来访查民情的啊！

访查也别来诡祠啊！他们就是一帮子的山匪杀手，这不闹嘛！

反正不管忍冬怎么想，在阳爻笑眯眯但忍冬自认为恐怖的目光中，他们进入了山下的第一个村庄。

诡祠养着那么多的山匪，千数张嘴都是要吃饭的。

更何况附近几个府的山头的山匪都听诡祠的。

让人家不要烧杀抢虐，总得先喂饱这帮人的肚子啊！

因而，对于诡祠来说银子多多的，粮食恨不得屯上个三年五载，自然是多多益善。

自然，按照粮店卖的价格来收粮，反正村民是一百个愿意。

甚至有家里生活过不下去的会卖一些自己的口粮，毕竟这个价格，也只有诡祠付的起了。

所以，在村口，百姓聚过来不多时，忍冬先强调了一遍，一定要数好农民家里的余粮，别买他们当年的口粮来。

“这里与我想的不一样。”邵格非对阳爻道。

“诡祠义字当先。”阳爻笑眯眯的看着他，“江湖里出名的讲义气。”

邵格非摇头，“那不是一回事。”

那不是一回事，江湖里的义气是快意恩仇，是刀下无冤魂。

可刀下有没有冤魂这件事，又岂是一句两句说的清的。

或许与一个人而言，这人是杀之而后快的敌人，可与更多的人来说，这人是好善乐施的大善人。

许多事情的对错，是很难说的。

所以才要有法律，有明确的规定，而不是江湖上的快意恩仇。

为了一个朋友快意恩仇是很简单的，但是为了许许多多的人损害自己的利益，去做些什么，是很难的。

“好吧，你的不一样我想不明白。”阳爻笑着耸耸肩。

在看着邵格非远去帮着农家扛粮食时，阳爻眼睛里迸发出了几分闪亮的光。

一个村庄，又一个村庄，有些在城镇边，有些要翻过几座大山。

邵格非沉默着，看着那群山匪光着膀子唱起了歌，骂起了脏话，也沉默着，看着一家人凑出一条裤子来，出来卖粮食，满脸皱纹和沧桑的接过铜板，露出质朴又开心的笑容。

“喝口水吧！”忍冬拿袖子擦着头上的汗，他本身就是个胖子，自然比别人更爱出汗。他把水壶递给邵格非，话语里藏着几分不着痕迹的谄媚。

是的，谄媚。

阳爻甚至偷偷的警告了他，让他注意一下自己的“绑匪”的人设，但她的话却让忍冬更加确信一点，这个人有大身份。

诡祠四大杀手加上离情，在江湖里都是特色鲜明的存在，当然，诡祠这么出名，不止因为他们当年刺杀皇帝的壮举，更是因为这几个人当真打出了明星效应。

比如暗器淬毒，不出五步毙命的离情；冷面杀神，号称手下无冤魂的乌衣；妖艳美丽，只有早死的鬼才见过真容的芍药；十五岁成为杀手，少年利刃的小童。

再比如说，体型圆润，脾气好，被称为笑面佛的忍冬。

除了暗杀目标，忍冬致力于与每个人搞好关系。

这世上对忍冬来说只有两种人，死人和朋友。

仇敌？不存在的。

甚至他能笑呵呵的和倪詹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而诡祠和艾阳府很显然之间关系并不怎么好。

邵格非接过忍冬的水，这个嫌热嫌累的胖子，刚刚帮一户失去了所有孩子的老夫妻犁完了一亩地。

别说，虽然胖胖的，但是这人的速度比老黄牛还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