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慰熊崽
安慰熊崽
来鹤抱着熊临,在二楼的走廊里走动着,熊临还在噩梦当中,尖叫却渐渐平息。他想摸摸小熊崽的脸,却摸到了一手的水,熊临这是在梦里哭了多久?
房间门静悄悄地打开了,周予安已经穿戴整齐。他看着来鹤怀里的熊临,来鹤也没办法,笨拙地安慰着小崽子。
熊临似乎也有所感觉,哼哼唧唧地睁开眼睛,他没有睡在小床上,却被来鹤老师抱在怀里。但来鹤老师温暖的怀抱,让他感觉到可靠,他一头扎到来鹤的脖颈处,连两个爪爪也努力地环着来鹤的脖子。
来鹤被挤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但顾及到这小子还在哭,把小胖熊往上颠颠,又腾出一只手拍他的背。
“熊临,做噩梦啦?”
“没事啊,噩梦都是假的啦,你现在醒了,说明你是个勇敢小熊,不用怕了,两个老师都在这里陪着你!”
熊临轻轻地嗯了一声,完全不是他平常的小霸王风格,但又不敢把脑袋擡起来,埋在来鹤怀里,胖乎乎的身体还一抖一抖的。
来鹤没办法,抱着他往楼下走,周予安也小心地关上了幼崽的门,跟着下去。他们绕着后院转,又转向了前院,周予安还在来鹤的示意下掰了一枝长长的竹叶。
“好了,这是奖励给勇士熊临的竹叶,要不要吃?他们没份的哦。”
来鹤抱着熊临坐下来,周予安故意把竹叶弄得沙沙响,就在熊临圆圆的黑耳朵边上。黑耳朵抖了抖,熊临不好意思地擡头,他的眼泪已经把黑眼圈和脸上其他的毛毛弄得杂乱极了,十分潦草。
不过那双圆溜溜的眼睛转了转,还是盯住竹叶不动了,梦里的东西很可怕,可是竹叶很好吃呀……
熊临终于松开爪爪,去抓竹叶,来鹤想把他放到椅子上,熊临又不肯,一边努力抓竹叶,一边想要赖在来鹤怀里。
周予安见状干脆把竹叶塞到熊临面前,他去前面拿了些东西,先是湿巾,来鹤朝着周予安比了个拇指,接过湿巾给崽子擦脸。熊临不愧是最爱吃的小熊崽,只吃过几次竹叶,就知道怎么吃最快了:
他一个爪爪抓住竹竿,另一个爪子扯着竹枝,嘴巴就像个竹叶收割机,咔嚓咔嚓几声,嘴里就塞满了竹叶。然后那只手松开竹枝,抓着竹叶,一下又一下,吃得极香,沉浸得很。
熊临吃香了,来鹤迅速地给他抹脸,把眼泪都抹干净。
熊崽们平常都很少哭,只有熊思蓝偶尔会娇气地哭哭,熊临这个小霸王,来鹤都没见他哭过,现在哭成这样,他忍不住又放轻了动作。
“不知道你梦见什么了,这么害怕。知道不,老师可是最强的熊,打遍天下无敌手的那种,梦里的坏东西,都会被老师打跑的!”
熊临的眼睛一亮,连吃东西都忘了,看着来鹤,嗯嗯叫了两声。一张纸和几根笔被递到他们两面前,周予安淡淡地道:
“想告诉老师的话,可以画出来。不想的话,也没事。”
熊临像是吃开心,已经把梦里可怕的事情抛到脑后,又有最强的熊在抱着自己,他完全没了一开始的害怕,接过周予安的纸笔,自动从来鹤怀里爬出来,趴在桌上画起来。
平常克丽丝也会给他们上些绘画课,不过进展缓慢,因为熊掌毕竟没有人手那么灵活,要熊崽们顺利地画出什么图形,还得教上好几天。
熊临专心地画起来,一开始整个画面只有几根线,看起来就像是涂鸦,很快,小熊掌用力地在画面左边画了几个圆圈,还因为太过用力,把纸给画破了。
不过熊临用爪爪擦擦眼,又很快画了起来,在画的途中,他还辨别了下颜色,换了根红色的,继续在纸上涂画。
随着熊临的画内容越来越多,来鹤一边看,眉毛就一边皱了起来。他和身边的周予安交换了个眼神,这红色从圈圈里流出来……应该画的是血!
原以为小熊崽害怕的是什么怪物,但这个场景……
周予安轻声地道:
“是战场。”
虽然熊临的笔触很稚嫩,还有些抽象,但周予安对这个场景太熟悉,随着红色越用越多,他就越是确认:熊临画的就是战场。
这种可怕而痛苦的场景,曾经一次又一次地在梦里侵扰周予安,他在战场上一日,就从未有过真正的安宁。来鹤看了眼他的神情,轻轻地拍着熊临的背,可以看到熊临用圆圈表示的那些人,最后都蒙上了一层红色……全都死了。
熊临似乎也被这可怕的场景全部笼罩,他又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连小尾巴也是颤抖着的。他也控制不住手上的力气,纸被划烂的声音又一次响起,纸张很快就在熊临的爪下变成碎片。
来鹤伸手按住了熊临的爪爪,熊临擡起头来,黑豆眼里湿润润的,像是才想起这不是在做梦了,他松开了爪子。
“这里没有战场了,别怕,没有战争了……”
“失去的人不会回来。”
周予安忽然间说了这么一句话,原本依偎在来鹤怀里的熊临,擡起圆圆的脸,看着周予安。周予安沉默了好一会,才接着说道:
“被保护的人,要活下去。”
来鹤看着周予安沉重的表情,难道……他也在战争中失去了重要的人吗?
他拍着熊临的背部,动作轻柔,熊临却像是听懂了周予安的话一般,嗯嗯地叫了两声,还从来鹤的怀里挤出一只爪爪,触碰着周予安的肩膀。
周予安没说话,一直陪着来鹤把熊临给哄睡。
两个人折腾到了半夜,看着四只熊崽子们熟睡的模样,来鹤放轻动作把门关上。
外面的天色已经发白,他呼出一口气,大概是被刚才熊临悲伤的情绪影响了,来鹤也觉得心里沉甸甸的。毕竟熊临平常是多快乐的一个小霸王,谁能想到他晚上居然还有做这种可怕的噩梦,哭唧唧的时候。
看来对这个时期的兽人来说,战争和狂暴,是挥之不去的阴影。
来鹤瞥了一眼旁边的周予安,从认出小熊崽的画后,他的一直沉着脸,不过弄到这么晚,也没有主动说要离开。二层小楼看不见什么,虽然远日星只是个偏远星球,但依旧有一些高楼,不过现在这些高楼全都灭了灯。
“今天晚上……”
“熊临应该有战场创后应激症,明天我们去和院长了解情况,他必须要尽快地参与治疗。”
周予安见来鹤站在栏杆前,眉眼低垂着,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忽然想起,今天早上来鹤也是站在这个位置,笑容满面地和调皮的熊渡舟打招呼,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这样,他忍不住出言安慰:
“这种病只要治疗,能痊愈的,关于战争的创后问题治疗手段已经很成熟了。”
“你……嗯。”
周予安听出来了对方没说的话,甚至忽然体会到来鹤的心情——他想关心自己,又怕触碰到他的伤心处。
“嗯,我得过,现在好了……我父亲带着我上了战场,后来,他在战场上突发狂暴战死了,那时候我还很年轻……才十八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