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和谐
已经离开许嘉的人生了，可路遥在睡梦中还总是在霸凌中惊醒，睡意渐消。
阁楼的一扇方正的偏窗能够看见皎洁的月亮，这是在她的时空不曾有过的明亮。
可她开始想念，想念自己时空的一切：“在这里，我呼吸过新鲜的空气，看过清澈的河水，踏过无尘的马路，见过皎洁的月光，可却渡劫着不堪的人生”。
以囚而来，伤痛不离，再美的景，不过只是点缀。
不知呆望了多久，再一定神，天已经微亮。
奶奶顺着楼梯爬上阁楼，敲了敲地板道：“起来，干活了”。
路遥从角落中走出，着实吓了奶奶一跳。
她抚摸着心脏骂道：“你没事躲在那里干什么”。
“我睡不着”，路遥带着委屈道。
奶奶使劲甩去，直接一块抹布就扔到了她的手上：“这世上就没什么睡不着的事，你啊，就是太清闲了，多干点活，累一累，立马就能倒头就睡”。
“对”路遥说的掷地有声。
说完便特别干脆的下了阁楼，利落的干起了活。
又是抹桌，又是擦地的，甚至是顶上的吊灯都架着三个凳子上去擦拭了个遍。
只是奶奶在下面看的战战兢兢：“你下来，你慢点，你别摔下来，我知道你这份心了，别表现了”。
一直到路遥安全下来，奶奶这才放下了心，开始指责道：“我让你擦那个了吗，显得你能干了，你是不是想掉下来砸死我”。
路遥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奶奶这才后知后觉到与前些日子的不同，道：“你今天怎么不说话了？”
她看着依旧沉默不语的路遥，诧异道：“这些日子，你跟河莺泽去哪了，怎么就半月，跟变了一个人一样”。
半月，就半月吗？路遥也诧异，明明很漫长，漫长到岁岁年年。
奶奶接着说道：“你还记不记得上一次，我喊你干活，干了多久，你那小嘴就叭叭了多久，那抱怨的话啊，是一句接一句，都不重复啊，后来好不容易说渴了，喝口水就又开始一直喊累了，真的是，把我的头都讲大了”。
“明明你那天也在一直骂我，你也没停过呀”，路遥终于开口道。
“那，那我骂你，是因为你什么都做不好啊，还一直废话连篇的气我”，奶奶直呼道。
路遥鼓了鼓腮帮又沉默不语。
奶奶瞥了她一眼，指着她的头发，略带着嫌弃道：“你把你那鸡窝头理一理，跟我出门去”。
“去哪儿啊？”
奶奶轻叹了一口气，有些心疼，又有些宠爱道：“这些天，河莺泽出去受累了，回来我看他啊，都瘦了，人也没精神了，我得出去给他买只老母鸡熬一熬，给他补补”。
“切，他哪受罪了呀，奶奶也太不了解他了，在外面，连吃个面包都要给自己买最好的”，路遥心里不服，可又不敢直接对着奶奶说，只能在心里暗暗的较劲道。
清晨的集市人潮涌动，吆喝不断，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活力朝阳的气息，像源源不断的生命力，不停歇的被注入而进，连路遥都觉得生命好像此刻，有了那么一点期待。
既然我不得喜悦，那便在旁人身上沾染一些吧，总归也能让我快乐一分。
还在感受着这热闹活力的气氛，奶奶已经将老母鸡买回，对着磨蹭的她又一顿数落：“你说你，哪一点能让我舒心”。
“奶奶，我想吃鸡蛋”。
奶奶对她嫌弃的不行，本也不想给她买，可也架不住她嘟嘴做的那委屈样，便也来到了早餐铺买了豆浆油条，外加给她买的一茶叶蛋，可是对着蛋，气道：“你的蛋，你自己拿着”。
路遥本想接过奶奶手里拿的所有东西，可奶奶直接将她的手推开，她只能在后面乖乖的跟着。
太阳的霞光悄悄升起，还未照全整片大地，奶奶拄着拐杖步履缓慢的走在前方，路遥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一般，奶奶走在前面，她吃着糖果跟在后面，不时，奶奶还会回头，冲着她温暖的笑着，然后招招手。
就把她当作自己的奶奶吧，奶奶爱了我那么久，现在就去爱她吧。
这一条悠长的桦林路，若是没有终点，一直走下去，该有多好，心有慰藉，人有依陪，无欲无求，此生足幸。
就在这时，随着奶奶手中的东西掉地，看着她渐渐微垂下的身板，路遥焦急的跑上前去：“奶奶，你怎么啦”。
奶奶强按着胸口，整张脸上布满痛苦的神情，她看着路遥，好像想骂她却又有说不出口的难隐。
“奶奶，你怎么啦，哪里不舒服了，脑袋晕是不是，还是腿疼呀，你是不是饿啦，奶奶”，路遥焦急的语无伦次。
可看着奶奶没有一丝缓解，甚至连话也无力说出，路遥开始害怕了，她立刻站到了奶奶的前面，将她的胳膊架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拼命的将奶奶背起道：“奶奶，你别害怕，我送你去医院，我们去医院”。
可她娇瘦的身体哪里背得动一位有她两个重的老人，她刚站起，就重重的被奶奶压趴在了地上，几次想站起却都是徒劳。
不是人在崩溃之时会有无限大的潜力吗，可为什么，我背不起奶奶，路遥边哭泣边自责：“是我太没用了，是我太没用了”。
她看着洁净的街道，有风过叶荡的声音，有群鸟鸣唱的声音，可却空无一人，她嘶心哭喊：“谁能来帮帮我，救救我奶奶，救救我奶奶”。
路遥哭的荡气回肠，曾经她被欺凌，她害怕，现在她也害怕，可不一样，她更害怕失去。
“你嚎什么，你顶的我心脏难受”。
听到奶奶的话，路遥才静下来，她擦了擦眼泪小心翼翼的从她身下挪开，睁着一双泪汪汪的眼睛说道：“奶奶，你没事啊”。
“我当然没事啊，缓一缓就能好，你非得背着我，一遍一遍砸在地上，我这老骨架都快散了，你是不是想要我命啊”。
看着奶奶慢慢变回了中气十足骂她的样子，路遥这才放下心来，委屈道：“没有啊，我是看你连老母鸡都掉了，以为，以为”。
路遥没有说下去，可奶奶却接了下去道：“以为我快不行了，是不是，我看你这心呀，跟你的模样一个样”。
“我的模样？”路遥想了想道：“我这模样，挺漂亮的呀，从小到大，没人说过我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