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77老赌鬼
◇第81章77老赌鬼
“我去农场找你,他们说你辞职了,回a市了?”
“我李云富对天发誓,戒赌了。你出来我俩父子见一面。”
“你就这么和你爹说话吗?”
……
父亲的话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李砚青这晚睡在梁野怀里都失眠了,但他又怕被梁野发现,只好装睡。梁野看着五大三粗,其实心细得很,一点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
从警察局出来那天,李砚青就换了所有的联系方式,决心和父亲断绝关系。可他没想到李云富居然找到农场,问到他新换的号码,那他在a市这家刚起步的“山野”小店,恐怕也不再是秘密。
想到这里,李砚青胃里一阵翻腾。他极缓慢地从梁野温热的怀抱里挪出来,将枕头塞到另一侧,重新躺下。黑暗中,他睁着眼,盯着天花板上模糊的光影。
他猜不透李云富这次找上门的目的,难道又有新赌债?这是最坏的打算,可和他有什么关系?无论如何,他不会再认这个爹,不会再替他扛一分一厘。可如果这个老东西悔改了呢?作为唯一的亲人,连见一面都拒绝,未免太残忍。理智与情感撕扯着他,搞得李砚青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他就这么辗转反侧,直到天亮才假寐了会儿。
半梦半醒间,他似乎听见外间店铺传来声响。一个激灵,猛地坐起身,发现梁野不在。他慌忙披上外套冲出去,只见后厨亮着灯,梁野高大的背影正站在工作台前。
“起这么早?刚6点。”梁野头也没回,“我饿醒了,起来做点吃的。”铁盘上,煎鸡蛋发出“滋滋”的声响。他这时才转过身,目光落在李砚青脸上,仔细端详了两秒,“昨晚又没睡好?看你黑眼圈比昨天还重。”
李砚青压下眼底的慌乱,含糊应道:“嗯……这几天睡眠都不太好。”他生怕下一刻,李云富会如同噩梦般出现在店门口,而梁野也在场。他曾亲耳听梁野说过,若再见到李云富,绝不会手下留情。那语气里的狠厉,他至今记得。
“怎么了?”梁野把煎好的鸡蛋和烤好的吐司装盘,递给他,“担心店里?我看生意不错,照这个趋势,下半年咱们就能考虑扩大店面了。”
李砚青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接过餐盘,魂不守舍地端回了狭小的储物间。梁野跟了进来,两人挤在低矮的衣柜旁坐下。
“和你说件事儿,”梁野把盘子搁在衣柜顶上,边吃边说,“吃完早饭我就回农场了,顺便把何文俊捎回去。”
李砚青拨弄煎蛋的动作一顿:“不是说待七天吗?”
“抱歉,”梁野倾身,在他额头上印下一个吻,“老蒋发消息来,说线上系统出了些问题,需要我回去开通权限。”
李砚青自己也正被父亲的事困扰着,闻言并未多作挽留,只是低着头,用叉子戳着蛋白,“不知道下次见你是什么时候。”
梁野沉默了片刻,才道:“估计得下个月了。”
李砚青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可连着整晚都没休息好,脑子也变迟钝了,呆呆地说:“我送你一程。”
“你送我还得自己打车回来,我车就停在店门口,送到门口就行。”
“好。”
梁野的车载着何文俊,飞速驶向偏远的郊区。他紧握着方向盘,下颌线绷得死紧,一言不发。
何文俊坐在副驾驶,偷偷观察了梁野许久,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乌云密布,气压低得吓人。他忍不住开口问:“梁老板,您和李先生吵架了?”
“没。”话音刚落,他一脚油门下去,车速瞬间飙上一百八。手背上的青筋因用力而凸起。何文俊吓得赶紧抓住头顶的扶手,紧紧安全带,再不敢多问一个字。
昨晚,李砚青在他怀里翻来覆去,身体僵硬,呼吸刻意放得平稳,那种小心翼翼的伪装,他怎么可能察觉不到?联想到那通让李砚青神色大变的电话,他追问时对方闪烁其词、胡乱搪塞的样子,梁野的心就直往下沉。李砚青分明有事瞒着他。
不是感情问题,这点自信梁野还有。多半是钱的事,或者是a市的“烂亲戚”找上门。可以他俩的关系,还有什么事需要隐瞒?梁野气的正是这一点。
一大早醒来,这股火就在胸腔里窜动,他怕控制不住情绪,会口不择言地和李砚青吵起来,所以才找了个借口提前离开,算是冷静一下。
车子驶入农场,梁野深吸一口新鲜空气,胸中的郁结似乎消散了些许。在a市那个转身都困难的储物间窝了几天,真快把他闷坏了,要不是为了李砚青,打死他也不会去受那份罪。
停好车,何文俊去忙了。梁野刚往前庭走几步,一道圆滚滚的身影就哼哧哼哧地冲了过来,是佩奇,那头被李砚青当宝贝养着的香猪,如今已经长到一百多斤,膘肥体壮。梁野顺手从厨房窗台上捞了几块晒硬的地瓜干,往地上一扔,佩奇立刻埋头痛吃。
“你看你爹,”梁野蹲下来,没好气地戳着佩奇肥厚的背,“把你扔给我,自己跑去开店,还学会跟老子藏心眼了。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的,以后真要东山再起了,他妈还不得把老子踩在脚底下……”话一出口,他自己先愣了一下,意识到说得太重,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气话……都是气话。谁让他不肯告诉我的。”
“一个人嘀嘀咕咕干啥呢?”刘婶儿的声音冷不丁从厨房窗户里冒出来。
“哎呀妈呀!”梁野吓得一个趔趄,“婶儿!你能不能别突然窜出来?魂儿都给你吓飞了!”
刘婶儿被他夸张的反应逗笑:“见到李先生啦?他店里生意好吗?”
梁野有一下没一下地扔着地瓜干,面无表情:“就那样。”
“我咋瞅着你不像见着李先生的样儿,脸拉得老长。”刘婶儿说着,忽然想起前几天的事,压低声音问,“小梁啊,李先生之前那些债……都还清了吧?”
梁野手里的动作一顿,刚要扔出去的地瓜干收了回来,眼神锐利地看向刘婶儿:“怎么突然问这个?”
“就前几天,农场来了个生面孔的老头,四处打听李先生的消息。问他辞职去哪儿了,还要电话号码。”
梁野神色一凛:“他问你就说?也不多个心眼!”
刘婶儿有些委屈:“那老头说是看着李先生长大的长辈,知道李先生之前落了难,想帮帮他。我琢磨着这是好事啊……”
“那老头长什么样?”梁野问,看来提前回来是对的。
“戴着顶旧帽子,帽檐压得低,没太看清脸,”刘婶儿看着梁野瞬间阴沉下来的脸色,小心问,“李先生……不会又惹上什么事了吧?”
梁野忽然笑了笑,笑意却未达眼底:“他好得很,能有什么事——棚里的草莓摘完了吗?”
“老钱他们在,估计午饭前就能收完。”
“我去帮忙。”
梁野把手里的地瓜干一股脑儿全撒在地上,起身往大棚去。一路上,他气得牙痒痒。李砚青为什么不告诉他?当初那笔债,是他梁野陪着一起扛过来的,要是李砚青敢再替那个老王八蛋扛债,他就敢直接去砸了他的店!
一想到李砚青可能又要和早已断绝关系的父亲牵扯不清,梁野一整天都坐立难安,那种熟悉的、想要掌控却失控的焦躁感再次攫住了他。
隔日一早,天刚亮,梁野发动了车子,直奔a市。他必须找李砚青当面问清楚,这件事不了结,他寝食难安。
车子停在“山野”对面的街边,从这个角度,能将进出店铺的人看得一清二楚。梁野降下车窗,目光沉沉地盯着那扇玻璃门。
在警局那天,李云富一直躲在隔间,没脸见儿子,而梁野全程陪着李砚青,与李云富只是擦肩而过,没看清正脸。但他笃定,那种嗜赌成性、不顾家的老混蛋,怎么会对这种咖啡简餐店感兴趣?但凡有个看起来年纪大些的男人进去,十有八九就是李云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