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闻言，明饶的心猛地揪了一下。

他拼命压抑住每次听见那个字时，心里疯狂翻涌的情感，不动声色地冷嗤了一声：“那就更荒唐了。”

晏予川压低了声音：“是真的。”

明饶鼻腔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哼。

夕阳西下，高楼大厦亮起了灯，半明半昧的人造灯光与落日余晖交缠在一起，将云端染成五光十色的一片，从九十七层的落地窗看出去，仿佛触手可及。

突然间，明饶转了话锋：“你应该很失望吧，知道我是谁之后。”

“为什么？”

“我肯定不是你想的那样。”

晏予川反问：“我想的是哪样？”

“普通人吧，没钱没势，被你娶入豪门，”明饶若有所思地歪着头，努嘴咕哝，“反正就是那种可以帮你立深情人设的。”

晏予川声音里带上几不可查的笑意，“是吗。”

“哦对，”明饶犀利的目光斜扫过去，“你想的应该是女的吧。”

这次晏予川没有笑，只是垂眸，默认了明饶的确不是他所期待的性别。

“所以呢？你失望了吗？”明饶不自觉咬紧了后槽牙，莫名就是想问个所以然出来。

“谈不上吧，”晏予川，“只是，比想象中复杂了一点。”

明饶握紧拳头，时刻提醒自己不要为一场虚假的婚姻牵扯情绪，那样太不值得，一开口却忍不住夹枪带棍：“这么不愿意啊？好像也没人逼你和我结婚吧。”

“没有不愿意，”晏予川注视着他的侧脸，“其实我没有想象过你。”

“为什么？你就不好奇？”

晏予川望向了窗外：“要想象一个想结婚的人，对我来说是很难的事。”

他的声音细如游丝，带着一种难以参透的情绪，像是哀伤，又像是迷茫。

这些年他跟许多人来过铂港这个空中餐厅，投资者、合伙人、媒体、强拉硬拽的相亲对象……却从来没想过，会是跟他的未婚夫。

回想起来，距离他收到时间胶囊也只过去了十天。

其间，他派人去时间胶囊的小店现场考察，比对字迹，各种合法非法手段都用尽，终于在几千个同名同姓的人里锁定了身份。

陈乐将“明氏地产董事长明义清的儿子”这个信息量巨大的头衔告诉他时，他也说不清“明氏地产”和“儿子”哪个更让他惊讶。不过惊讶也只是一瞬间的事，紧接着又马不停蹄地委托私家侦探调查感情状况。

“至少在过去半年里是单身”，但不代表明天之后仍是单身，那就还是不能耽搁。

现在定制戒指是来不及了，那就先买个临时的，以后再补。

明天还有工作，那就先让秘书代为前往。

被他嫌弃求婚没有诚意，那就抛下工作去找他。

见面了他似乎很抗拒，那就做好长期作战的准备。

他又同意了，那就拟定婚前协议、定制戒指，安排公关，着手筹备订婚宴和婚礼。

很难讲清楚是为什么，凭直觉地，不带感情地，身体先行于大脑地，就这么做了。

这场关于婚前协议的意向性讨论，最终在不算愉快却意外没有崩裂的微妙气氛里结束。

原本晏予川在铂港订了酒店，心想如果明饶提出想跟他多待一会儿，他就在铂港留宿一晚，不过一直到晚餐结束，他的未婚夫都没有表露出这种意愿。

倒是希纳现任技术总监戈悦，一连给他打了三个电话，不由分说要求他立刻回去。晏予川最终没能入住酒店，连夜赶回了平城。

第二天一上班，希纳科技总部就炸开了锅。

开放式办公区里，有人在跑步机上锻炼，有人在白板上涂涂画画，有人偷偷猫在卫生间里带薪摸鱼。上午十点，所有人的手机同时弹出一条推送——

“重磅！新洲集团宣布成立脑科学业务部！”

短短的官方通告信息量虽少，却掷地有声：新洲集团首席战略官sidneywong将兼任业务领头人，他曾经带领创立过新洲两个主要事业群；此外，全球首间脑科学企业协同实验室也正在筹备当中。

所有迹象都彰显着，新洲打算在脑科学板块大施拳脚。

如果是在三年前，这个决定并不会让人感到诧异，毕竟那时候，希纳科技的“记忆增强笔”一经推出，便引爆中小学教育行业，将“脑科学”作为一个全新产业正式带入公众视野。

事实上，记忆笔可以说是希纳推出的所有产品里技术含量最低的一款，却意外成为了年度top1爆款。也是因其技术含量低，成为了各大公司争相效仿的对象，大厂纷纷出手，相继推出换汤不换药的同类产品，躬身布局脑科学产业。时至今日，脑科学产业的热度仍居高不下，

然而，这一领域技术门槛着实过高，放眼整个行业，真正具备自研能力的，到现在也只有希纳科技一家。

大厂空有资本，在技术上却无以为继。随着记忆增强笔市场趋于饱和，曾经挥土如金的科技巨头渐渐变得如履薄冰，有的甚至已经落寞退场。

新洲集团在这时候逆势而上，高调宣布入局，自然令人浮想联翩：莫非新洲已经啃下了技术这块硬骨头，准备偷偷惊艳所有人？还是说，这只不过是新洲对于当前形势一次眼光滞后的错判？

不过，对于希纳高层来说，最关心的自然还是此举对于希纳的意义。

希纳新总部给几位高管各自配置了单独的隔断间，不过开放式办公的理念已经融进了企业基因，大家还是更习惯三五成群，一边讨论一边办公。

技术总监戈悦和财务总监李辰阳是晏予川办公室的常客，三人性格、专长和行事作风大相径庭，最后却巧妙地形成了一个均衡的决策结构。

昨天最先收到风声的是技术总监戈悦，她在目前希纳高层里年龄最大，从业经验也最丰富，留着一头利落的短发，穿着极简中性风的黑t牛仔裤，说话做事一向雷厉风行、心直口快，关上门了更加口无遮拦。

“我还听说，他们这次做那个实验室，打算投资个两百亿，我的评价是钱没地儿花可以捐了。反正我是不看好，那个wong虽然是很有资历，但他也不是学认知出身的吧，现在我们这个行业最缺的是什么？是研发，是创新，是人才，光有钱有什么用？投个几百亿做记忆笔啊？再过个几年，这东西挂二手网上都卖不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