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司马懿指点曹睿
……离开狄道城后，他委实不喜欢坐马车，便以原来的样貌，径直地蹬上了一匹坐骑。此时，他不必面对一众平民百姓们，自然也不用考虑自己还得顶着曾祖父诸葛亮的名头。盖因他选择「招摇露面」，是以王平和马岱也不想坐车了，干脆地效仿自家丞相，也骑着一匹战马，一左一右地跟随自家丞相的身旁，顺便地保护他。
这支不算太长的蜀军不紧不慢地赶路，却不是按照原样的路线，非得从五丈原回去。他接受了姜维的建议，决定向南行军，从祁山那一条路线走下去，务必经过汶山郡，再回到成都——
而之所以想要路过汶山郡，自是因为汶山郡里有「楚之良才」——廖立！
先前他写了一封信，派人送去汶山郡，却没有得到回应——送信的亲兵返回，说是廖立先生只是收了信去，嘴上说会前往陇西郡，但本人却未有任何行动……这使他立即地明白：廖立仍是那个廖立，还得他亲自地请人复出呢？
也罢，横竖蜀国人才太匮乏，他好不容易打听到有一人才还被流放，不收再招募回来……但愿廖立此人果真有大才，别让他白绕路了才好。
赶路几天，他们如愿地来到汶山郡的一座县城里，并且暂时地驻于此地。
他的行动引起王平和马岱的注意力。
当王平向他率先地问起原因时，他两眼弯弯，说道：“留在这里，一方面是为了拜访廖立先生，另一方面自是要与休昭等人汇合呀？莫要忘记休昭等人还驻兵于五丈原呢？”
而且，之前他在陇西郡时，每天处理的大批文书里，便有不少来自五丈原那边……既然大家如此以他为主，他自然不能忘记大家呀？横竖要和大家一起回都城才对嘛？
——内心深处，他决计不承认：他在「回敬」董休昭等人，以报每日小山般的文书处理之仇！
点了点头，王平恍然，一面派人留意董休昭等人的行踪，一面派人打听廖立的情况，得到廖立自打收到信后，几乎就闭门不出，似是……？
心下一凛，王平头皮发麻，如实地上报廖立的状况。
就见自家丞相眯了眯眼，淡淡地吩咐道：“不急，不急。”
于是乎，王平和马岱等人便耐心地等待董休昭等人的到来……
凉州以东，长安府邸。
脸色略微地发白，曹睿沉默地坐居正位，俯视一众魏将们，冷声地道：“如今天水郡和陇西郡皆都划给蜀国，此乃奇耻大辱，来年朕必要一雪前耻！……”
说至激动处，曹睿手捂胸口，状似喘不过气来。
惊得一众魏将们齐声道：“陛下！保重！”
曹睿摆了摆手，示意没事。
但是，曹睿难受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清了清喉咙，曹睿道：“我欲派兵干扰陇西郡一带，诸位可有甚么好的意见？”
众魏将们面面相觑，一时无语。
环顾众魏将们，曹睿看着众魏将们都挂彩了，无一幸免，包括司马燕，不禁地越发生气，气道：“怎么？——难道你们以为朕不会顾忌你们伤势而强行地派你们前往攻打城池吗？！”
言下之意：曹睿斥责一众魏将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众魏将们个个都低下头去，有苦也说不出：罢了罢了，如今陛下正在气头上，还是少惹陛下为妙！
眼见众魏将们都不吱声，曹睿忽然道：“司马燕！司马燕何在？！”
司马燕从魏将们当中迈出一步，拱手道：“司马燕在此。”
盯着司马燕，曹睿像是记起了甚么，再道：“对了，司马懿如何了？”
司马燕怔了一怔，似是没料到曹睿会问及司马懿。顿了一顿，司马燕道：“祖父就在两天之前，刚刚苏醒过来……陛下，您要召见我的祖父吗？”
司马燕说得甚是心平气和。
曹睿深深地注视司马燕片刻，自是明白司马燕之所以说话尽量地保持平稳，实是因为只要司马燕一用力，就会心口犯疼……按照医师的话来说，司马燕是受了内伤，需要安心静养，不得动怒才行，否则内伤加重，严重者可能会废掉司马燕的武功，让司马燕从此沦为一介废人。
大抵是记着司马燕的护驾功劳，曹睿到底没有丢弃司马燕，专门要求医师细心地治疗司马燕，一日三餐地喝着名贵的汤药——曹睿瞧着司马燕的气色还行，医师却说司马燕的情况相当凶险……司马燕的情况怎就相当凶险了？
曹睿上上下上，左左右右地打量司马燕，只觉司马燕和平时没甚么两样。
幸好，曹睿仍有记得医师的提醒，并没劳累司马燕。
……听到司马燕的回答，曹睿陷入沉默。
半晌，曹睿才道：“司马懿现在何处？”
司马燕道：“目前也已退至长安城。”
挑了挑眉，曹睿道：“哦？那你家祖父岂不是也在这里？——太好了！回头等朕闲了，便去拜访司马懿，你且留心等通知罢。”
司马燕领命。
然而，曹睿所说的「等朕闲了」是指当天晚上。
甫一来至司马懿暂居之所，曹睿的到来可谓打得司马懿等人措手不及——曹睿迈进府邸后，便瞧见司马懿的长子司马师和次子司马昭皆都手忙脚乱地跑来接驾，而司马懿则在好几名仆役们的搀扶下，缓缓地走上前来，正要吃力地行礼……
曹睿伸出手来，作个虚扶，温声道：“大将军重伤在身，就免礼罢。”
说是免礼，司马懿却规规矩矩地鞠个躬儿。
然后，司马懿便疼得额头都渗出了汗珠。
慌得司马师和司马昭一左一右地扶住自家父亲，又焦急又担心地看着司马懿，生怕司马懿就此昏厥。
见状，曹睿心怀歉意，说话也夹杂三分柔软，叹道：“朕今晚是不是冒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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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懿一边咳嗽，一边说：“陛下前来寒舍，实是蓬荜生辉，哪里就冒昧了呢？——还请陛下跟随老朽前来，让老朽好好地招待您。”
屏退司马师和司马昭，曹睿和司马懿在众多仆役们的拥簇下，一后一前地走至凉亭。
坐在盖有虎毯的石凳上，两名婢女替曹睿和司马懿各自地倒了一杯热茶，便自觉地退下了，徒留曹睿和司马懿两人会在凉亭里，正好方便二人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