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3、忆周瑜！游楚烦恼

……睫毛闪闪，他心想：果不其然，还真让我给遇上了——站起身来，他亦朝对方行了行礼，朗声道：“在下怀亮，见过先生，先生可是陇西郡守游楚否？”游楚怔了一怔，奇道：“你认识我？”

“不认识。”他从容地解释，“只是听闻陇西郡守喜爱音乐，故而才多此一问。”

游楚笑了一笑，笑道：“看来你是特意地寻我来了？——没错，我正是游楚。”

“当真？”两眼一亮，他忙不迭地问，“先生觉得刚才的琴声入耳否？”

“入耳！极是入耳！否则老夫也不会来此。”游楚抚了抚掌，“这首曲子可有名字？——这虽好听，但却有一丝淡淡的苦闷呢？”

眼里划过一缕欣赏，他点头道：“此曲名为《长河吟》，乃是在下一位故人所作。那位故人平生雅量高致，性度恢廓，文武兼备，雄才大略，具有王佐之资，乃是世间豪杰英雄士，江左风流美丈夫，惜叹故人终是未能完成大业，抱憾终身……此曲乃是那人生前杰作，先生也听出苦闷的情绪了？”

扬了扬眉，游楚不答反问，问道：“敢问你的那位故人是……？”

含笑地，他说：“也许先生没见过那人，但一定听过那人的大名：周瑜！”

“周瑜周公谨？”游楚轻呼，恍然地道，“如果是周公谨，那就不奇怪了……嗯？！”抬起头来，游楚忍不住再次地打量他，打量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问：

“小先生来自江东？”

“……不是。”他回答，“不过，家中倒有长辈们在江东！”

眼神躲闪地，他小声道：“先生会介意么？”

游楚愣了一愣，失笑道：“怀亮还是白身罢？既是白身，我又怎会介意？再者说了，江东距离陇西，尚有蜀国隔着，与我有何干系？只是我很好奇，小先生家住哪儿？若在吴国……唔～小先生不远千里迢迢地来到这里，亦是令人另眼相待啊！我搁你这个年纪，就没去过那么远的地方！”

挠了挠头，他不好意思道：“我家住在荆州，原是荆州人士，奈何荆州是前线，父亲为了照顾我，便迁居走了，目前居住郿县。我自小喜爱音乐，就想找高手切磋一番，无奈我家长辈们太忙，都没空陪我！我又听说陇西郡守喜好音乐，这才……”

适时地戛然而止，他脸红了，十分难为情。

游楚哈哈大笑，摇头道：“你家住郿县啊？不错不错……原来如此！你且让一让，听我弹奏一曲罢！不是我吹嘘，论音乐，我只强不弱，保证你听了会欢喜。”

游楚走上前来，坐到他的位置上，拨动琴弦，开始弹琴。

他则侯在一旁，注视游楚全神贯注地弹琴的样子，聆听悦耳的琴声，乖乖地当一个安静的听众。

游楚的琴声，初时缓缓而扬，只在较低的音区奏出稳健庄重的音调，萧条之意又夹杂低沉严肃的气氛。曲调缓慢深沉，仿佛置身于一幅霜晨雪夜，草木萧疏，萧杀之意渐起，流水不动，山峭岩生，一股寒风扑面而来，直令听琴之人心有戚戚。

就在他心情沉重之时，游楚的琴音又来了一记山路十八弯：琴弦有变，竟是弹出了优雅婉转的曲调，仿若春天的清风拂面，又如姹紫的嫣红绽放，婉约之余又带出一些俏皮，就如梅花骨朵刚刚吐露花蕊。与娇羞百媚中还带出顽皮之味。

听着听着，他从最初的压抑变成惬意，嘴角也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笑意。

一曲既罢，游楚长舒一口气，转头看他，犹如孩童求夸奖似的，询问：“怎样？”

一本正经地，他评价道：“悦耳动人，意味深长，回味无穷！——琴声虽好，但我也从先生的琴声，听出一点惆怅呢？曲由心生，敢问先生在烦恼甚么呢？”

话音刚落，便见游楚的笑容僵住。

叹了叹气，游楚道：“此事说来话长，我倒不清楚该不该与你这小娃儿说去。”

沉下脸来，他生气道：“先生，你小觑谁呢？”

“说了你也不懂。”游楚顿了一顿，便用玩笑的口吻说，“也罢，我就稍稍地提及一下，你就当段子听罢！有一户有钱人家，家有父母和三个孩子，有一天，父母相继地去逝了，三个孩子便要争夺家产！大儿子因是长子，占据最多的财产，二儿子和小儿子就很不服气，联起手来，便与大儿子闹开了。

不过，兄弟二人都是第一次和兄长争执，明显经验不足：三弟虽是忌惮大哥家财最多，但有贼心而没贼胆，只能眼睁睁地大哥和二哥斗得激烈！

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他顺势地追问。

游楚道：“结果，就在二哥快要抢走大哥一半财物后，大哥使了一记障眼法，把二哥抢的那些财物换成了石头，让二哥白忙一场！”

他：“……”

嘴角抽了一抽，他问：“然后呢？”

“然后，二哥就和大哥卯上了。”游楚咂舌，“后来，二哥一直抢大哥的财物，还美其名曰此是应得……这种说法虽是狡辩，倒也勉强在理儿。

总之，你可以看作大哥辈分最大，拿走二哥和三弟大半身家，这才让二哥和三弟一直仇恨大哥……兄弟三人闹腾许多年，最终到了这一回，大哥犯了糊涂，不慎地露出家资，致使二哥和三弟很快地就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了。

二哥和三弟凭借实力，拿到应得的一部分，原本也没甚么，但当兄弟三人斗得太过厉害，会波及到周边的下人——我只替那群下人心疼罢了！……我说得很混乱，恐怕你没听懂罢？”

他听懂了。

游楚将蜀军要来攻打陇西这事换成了另一种说法，听得他暗暗咂舌。

淡定地，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游楚道：“算了，咱们不谈这事了。如今天色已晚，怀亮可有落脚之处？”

“……尚无。”他叹了叹气，“在下之前倒是去了一趟酒肆，却觉那里不大舒适！老实说，我也很为难呢！”

游楚失笑：看来眼前的小家伙以前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罢？不然怎会嫌弃酒肆呢？——伸出手来，游楚拍了一拍他的肩膀，邀请道：“怀亮要是不介意，敢不敢来我府上住几天呢？”

“可以吗？”瞪大双眼，他惊奇地望着游楚。

“这有何不可？”游楚将琴抱起，示意他跟上，“咱们走罢？”

言罢，游楚刚和他走了几步，袖中有一物忽然掉落下来。

“——先生，您掉东西了。”把手一指，他指向昏暗的地面，“似乎是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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眸光微闪，他捡起那封信，拍去信封沾到的灰尘，将其递给游楚。

并且，他毫不掩饰自个儿对这封信的好奇。

毕竟信上写到「故友天水郡守」这几个大字，足令他应该吃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