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落之时
铃落之时
“在隆冬,我终于知道,在我身上有一个不可战胜的夏天。”——阿尔贝·加缪《夏天集》
来人只到她肩膀的高度,有些微胖,脸蛋却是鼓鼓的很可爱,一副银框眼镜架在鼻梁上,扎着低马尾,头上的四叶草发夹让林知幸认定她就是那个,一直以来自己都没有看清长相的女孩儿。
“你就是林知幸?”她双手抱臂,目光上下打量着林知幸,“我叫李媛暖,你可能不知道我的名字,但你一定听说过我是一直都在追白时漾的事情吧?”
林知幸神情低落,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你来找我,不是为了跟我说这些的吧?”
李媛暖见她这样,直截了当地问道:“你是不是喜欢白时漾?”
这样的一句话从她的口中说出来时,让林知幸一惊,像是藏在心底的秘密一下子被人看了个清楚。
林知幸,你还喜欢他吗?
你还喜欢你所了解,和你所看到的白时漾吗?
她在心里也问着自己这样的问题,情绪像头失控的野兽,吞没了理智,撕咬着冷静。
此刻的林知幸,很想大声说:“对,我就是喜欢他。”
可她没有这样的勇气,在面对情感这样的问题时,她就像个逃避者,躲在怯懦的牢笼中,始终未能够打破它。
李媛暖继续自言自语一般地说:“我和他初中一所学校的,我比你认识他的时间更长,也比你更了解他。”
“你觉得你能赢过我吗?”
“我或许比你还要了解他。”林知幸低声道。
她怎么会不了解他呢?
这么多天的悄悄关注,每次偷偷看向白时漾的瞬间,心中无数次描摹那个身影。课间,有人提起白时漾的名字时,她都会悄悄地拿起书,竖起耳朵尽可能地去听关于少年的事。
他的习惯,他最喜欢的日漫,他最讨厌和喜欢的学科,她都清楚。
李媛暖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腮帮鼓鼓的,像只生气的河豚,“不如我们公平竞争,他最后选择谁是他的事情。反正,我是绝对不会退出的。”
接下林知幸的一句话,却让她瞳孔震惊。
“不用,也没什么好比的。就要高考了,好好学习吧。”
林知幸竭力克制住自己将要控制不住的情绪,呼吸声加重,心脏隐隐的疼。
她怎么就不想承认呢,可是她怕再多呆一刻她就要情绪失控蹲坐在地上大哭起来了。
上衣口袋中的药片比起上次又增多了,她双手插进口袋中,紧紧地攥着那几片药,面上一副根本无所谓的神情。
一瞬间,李媛暖愣怔在原地,她原以为林知幸一定会答应她的,可这没开始就结束了。
她提高音量叫住转身就要走的人,道:“林知幸,你是不是根本就不喜欢他?”
林知幸没有回答,仍是不顾一切地往前走着。
“是不是?”李媛暖重复道。
“我猜就是!”她这句话刚说完,‘哗啦’一声,一大摞作业本散落在了地上,从白时漾的手中尽数跌落。
少年眼中的低落顷刻转为失意,看着面无表情的她于自己擦肩而过,绕过那些散落一地的作业本。
“林知幸!”他叫住了她。
“你都听到了?”林知幸脚步一顿,“像你说的一样,我们只是很好的朋友不是吗?”
她在和他置气一般,还在重复着白时漾之前说过的话。
李媛暖见状,慌忙上前为他捡起散落一地的作业本,白时漾冷淡地接过,胡乱将一地的作业本抱在怀中,头也不回地进了班。
而林知幸则是强忍着走到了水房,她赶忙打开水龙头,捧起一把清水将脸埋了进去,水珠顺着滑落,水滴和眼泪混在一起。
这样,就没有人再能注意到她的狼狈。
这样,即使哭了出来也没人能发现的。
掩耳盗铃一般的,她在尽力地安慰着自己。刚刚白时漾问她的时候,她多想说:“我才不想只跟你做朋友。白时漾,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可是前些天,徐海鹏找她谈话的场景历历在目。
办公室的门半开着,这个点儿只剩下一个值班老师和徐海鹏两人,林知幸敲了敲门,“报告!”
徐海鹏听到声音知道是她来了,道:“进来!坐吧,老师有些事情要和你说。”
她坐下的瞬间,徐海鹏思索着,踌躇很久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林知幸见状,道:“老师,您找我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这个,你也知道离高考还剩下不到半年多的时间了。老师不希望你把精力用在其它地方,咱们学习一直都对这个男女生谈恋爱的事情抓的很严。”
“高三了,也该收收心了。你是个听话聪明的孩子,有些话也不用老师说的那么清。”
不知道为什么,在徐海鹏提起‘谈恋爱’这几个字的时候,她的心猛地一触,像是自己真的谈恋爱被抓包了一般。
她明明都尽力地将那份感情埋藏的那么深了。
徐海鹏是怎能看出来的?
林知幸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中气不足地说:“老师,我明白的。”
徐海鹏看她听劝,继续说:“你现在在高中,这个时候的喜欢大多数就像是盛夏里青涩的果实,一口咬下去,满是酸涩。”
“果实没有成熟就摘下来,是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