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落之时
铃落之时
“桔子熟了,装满阳光的桔子熟了,让我走进你的心里,带着沉甸甸的爱。”——北岛《桔子熟了》
“请假!?”一声惊涛骇浪般的怒吼夹杂着怒火传了过来,“林知幸,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要请假回家玩儿?”
“你说你,高一的时候就算是在普通班成绩也没有这么差过,怎么进了加强班倒退的厉害?”
妈妈不明白,为什么她的成绩不能像以前一样,保持在年级前二十多名,班级里永远是第一的程度,进了学习氛围好的班级,成绩难道不应该往上提的?
这不提分就算了,反而还不断的退步。
林知幸情绪几近崩溃,她吼道:“我不知道,明明我每天都有在争分夺秒的去学习,可是这两次的考试成绩就是提不上去。”
“还是不够努力去学!”妈妈的一句话否定了她这小半年来全部的努力,那层‘好学生’的外衣被撕得粉碎。
“不是的,我真的恨不得所有的时间都拿来刷题、背书了。”她无力地反驳着。
在这个一分钟都要掰成八瓣来花的时间断里,她已经很久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了,像个机器一般,每天三点一线,在食堂、教室和宿舍之间来回穿梭。
“给我在学校好好呆着,什么请假出去玩儿的事儿想都不要想。”电话那头的声音十分决绝,“我真是不该对你一个丫头片子抱有多大的幻想,一点都夸不得,看看你那成绩。”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最后一句话说出,电话挂断,林知幸早已溃不成声,她蹲在地上,将脸埋在双膝间,所有的情绪一下子涌了上来,她反而怎么也哭不出来了。
起身整理好思绪,林知幸强撑着推开办公室的门,将手机递给了在走廊中漫无目的闲逛着的老岚,“老师,给您的手机。”
“哎,好。”老岚接过手机,听她说话声音闷闷的,道:“回教室自习去吧,不要多想,这次没考好,继续努力就是了。”
林知幸点点头,加快脚步朝着教室走去,她怕再多待一秒,老岚再多安慰她一句,她就要又忍不住哭出来了。
要是妈妈能和岚老师一样能理解我就好了。
林知幸坐在座位上,盯着教室一侧黑漆漆的窗外开始发呆,一整节的自习课,她一个字也没写。
发呆自那时起,好像成了一个常态。
直到同桌戳了戳她的胳膊,道:“林知幸,你最近怎么了?”
只有有人主动跟林知幸说话,她才会从自己发呆的状态中回过神来,然后愣怔地看着那人,道:“怎么了?”
同桌很是不解,“这几天,我每次下课都能看到你盯着窗户看,还有你还老是低声自言自语的说着什么‘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了啊?”同桌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担忧,“有点吓人啊,好几天,你上课都是这个状态。”
“可能是我没睡好吧。”林知幸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只有她自己知道,现在的她,一边颓废着,一边又焦虑着。
每每晚上躺到宿舍的床上时,梦魇就像是个闹钟一样,刚有睡意就要将她吓醒,每次醒来,林知幸都要看眼手腕上的电子腕表,看是几点了,是不是要起床准备早读了。
早读要起床了!
这就像是个不定时的炸弹一样,在她的脑海中不断地警示着她,睁眼闭眼的瞬间都成了在班级里背书的场景,耳边回荡着‘嗡嗡’的背书声。
周四这天,林知幸的黑眼圈越来越重,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她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己就要撑不住了。
一声“报告”后,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进来!”还在看着报纸的老岚听声喊道。
“来,找老师有什么事儿吗?”;老岚掀起眼皮瞧见她走了进来。
林知幸提不起来精神,强撑着说:“老师,我有点不舒服,想请一天的假去医院看一下。”
“可以,我先把假条给你签了,然后你填好请假日期之类的,给班长存根,按时来返校上课就好。”老岚像是看出了什么,答应的很痛快,也没有多问一句。
从小到大,林知幸浅意识里的就是找老师请假很难批,在找老岚之前,她构想了无数个理由,却没想到老岚这么轻易就同意了她请假。
跳过了给家长打电话那一步骤,林知幸手中握着写好的假条,朝着芜溪二高大门口走去。
天空灰蒙蒙的一片,阴沉的很,无风,但异常的冷。
空气中弥漫着烤红薯的香甜味,校门口支着摊子的小贩双手揣在衣袖里,吸着冻红的鼻子,不时地跺跺脚,见她路过,还会吆喝一句,“同学,要来个烤红薯吗?都热乎着。”
林知幸摇摇头,沿着马路边独自走着,还没等她走出学校的围墙的范围,上课的铃声响起,她站着的地方刚好一擡头就能看得见已经亮灯的教学楼。
这节该是地理课了,白时漾这个时候定是在拿出课本听着老师讲课吧。
低头的瞬间,她想道,又加快脚步地向北走去,要出了学校外墙与对面居民区之间的巷子,才能找到打车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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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车上,司机师傅道:“小姑娘,去哪儿啊?”
“第八人民医院!”
他从后视镜中瞥见了林知幸怀中抱着的书包,问道:“这是在上学请假出来看病吗?怎么自己一个人?你家长没来陪着吗?”
林知幸低着头,道:“没有,他们很忙。”
“再忙这孩子生病不舒服也要陪着一起啊。”司机师傅感叹道:“真是放心孩子一个人去医院啊。”
“小姑娘,你是芜溪二高的吧?”
“嗯。”林知幸淡淡地应着。
司机师傅很畅谈,继续道:“我想就是,这附近最近的一个高中就是芜溪二高了。我姑娘今年也在那里上高一,她成绩不太好,但也不是个爱玩儿的。”
林知幸一言不发听着他款款而谈,车子很快驶到第八人民医院门口,她下车站在医院大门前,有些畏惧踏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