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见是赵峋,苏徐行的心瞬间安定下来。
只是——
“皇后?”他喃喃一句,不明白赵峋为何这么说,更想不通对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然而不待他多想,紧绷的精神放松下来之后,巨大的疲惫汹涌而至,苏徐行连抬下眼皮都变得困难。
痛——全身都痛,累——他只想闭上眼立刻睡过去。
在苏徐行即将陷入昏睡之时,赵峋忽然俯身,动作轻柔地将他打横抱起。
手中的分量很轻,不似寻常成年男子那般沉重,赵峋一顿,双臂不由得紧了紧好让怀中人更加贴近自己胸膛。
候在一旁的近卫们见自家一向生人勿近的主子不仅用外袍裹住了那浑身血污的青年,甚至还小心翼翼地将人抱了起来,一个个惊得瞠目结舌。
这青年什么来头?能让主子亲身前来相救就算了,居然还能得到如此珍重地对待?
赵峋抱着人慢慢踱向自己的坐骑,路过一众近卫时见他们的眼神不断瞥向怀中之人,声音冷得掉渣:“眼睛若不想要便挖了去。”
近卫:“……”
“属下不敢!”一个个瞬间将头耷拉得鹌鹑似的。身为近卫,他们自然知道自家主子并不是传闻中那样嗜杀冷血,不过是为人寡言、冷淡了一些,所以在赵峋面前他们也并非像外界揣测得那样提着一颗脑袋做事,只要他们能按照吩咐顺利完成任务,主子其实很好说话,休沐、赏银都是最上乘的……但像今日这样只因一个眼神而动怒,倒真是第一次。
众人霎时间对苏徐行充满了忌惮,看来这可不是一个普通的青年。
赵峋抱着苏徐行上马,阿冬则由近卫带着,一众人在天大亮之前快马加鞭地回了峋朝驻军之地。
与大琼笾西相邻的是峋朝的坚安城,城外驻扎着大峋的三万坚安军。
天方大亮,坚安军已经整齐划一地开始操练,利刃划破长空带来飒飒风声。赵峋一行人驾马归来,守营的士兵连忙将大门打开,期间目不斜视,不敢多看赵峋一眼,操练的士兵同样如此,仿佛没看到门口的动静似的。
到了主帅休息的营帐之前,赵峋率先下马,丢下一句“叫墨云来!”便抱着苏徐行大踏步入帐。
墨云的动作很快,他原以为是赵峋受伤了,没想到自家主子不仅没事,还带了一个人回来。等他看清床上之人的脸,下意识惊呼:“苏公子?!”
赵峋眯起眼:“你认识?”
墨云嘴巴蠕动了几下,不敢说认识还是不认识。
见状赵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看来这萧承琰与自己在大琼时果真有过一段情,就连墨云都认识对方。不过无妨,不论有情还是无情,真情还是假意,萧承琰这个人他都要定了!
没再为难墨云,赵峋掀开盖在苏徐行身上的外袍,冷声道:“治好他。”
墨云得了命令,忙擦擦头上冷汗走到床前给苏徐行诊脉,又将他身上伤口仔细查看了一番,等看到苏徐行的后背之时,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赵峋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等看到苏徐行血肉模糊的后背时,眼神顿时变得异常危险。
谁干的?!
正在此时,营帐外传来近卫的声音:“禀告主上,名叫阿冬的人求见!”
赵峋点头:“让他进来。”
正好他也有事情问他。
阿冬有些紧张地踏入了营帐之内,带他来的人已经将他的胳膊接上了,因为耽误了些时候,现下胳膊还有些疼,身上也疼得厉害,但他更担心少爷,所以谢绝了对方帮他请医师的提议,坚持要先来看少爷。本以为恩公会拒绝他的,没想到真让他进来了。
阿冬十分怵赵峋,这么多年了看到对方还是会胆颤,他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在不远处站定,等着恩公问话。不过因为担心苏徐行,眼神还是不由自主地往床上瞄去,等触及苏徐行血肉模糊的后背之时,整个人如遭电击。
“少爷!”阿冬惊呼一声,也顾不上害怕了,就要往床边扑过去。
墨云见状下意识抽刀要护卫赵峋,却被对方一个眼神止住。
阿冬顺利地来到床前,一眼便泪如雨下,他手足无措地站在床前,想要触碰苏徐行却又不敢。
营帐内一时只有阿冬呜呜的哭泣之声。
赵峋瞥了他一眼,语气没有丝毫温度:“你若还想他活命,就让开。”
阿冬愣了一瞬,明白恩公这是要给少爷治病,忙一瘸一拐地走到一边待着,不敢碍事。
墨云这才开始着手处理苏徐行的伤口。
赵峋抱臂站在一旁,脸色凝重,却还是对外吩咐:“再来个医师。”
不一会儿一个白胡子老头走了进来,赵峋朝阿冬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言简意赅:“他。”
白胡子老头行完礼立刻向阿冬走了过去,给他把脉、帮他看胳膊看腿,查看了半天后冲赵峋作揖,回道:“禀告君上,这位……并无大碍,多修养些时日,喝几帖药即可。”
赵峋一直盯着床上的苏徐行,闻言点点头,白胡子老头这才出去准备给阿冬煎药。
阿冬正犹豫要不要谢谢恩公,就听赵峋清冷的嗓音响起:“他怎么伤的?”
一说起伤害苏徐行的人,阿冬气得双眼都要喷火:“就是那个萧承谦!亏他还是我们少爷一母同胞的哥哥!我呸!”
苏徐行什么时候都没有瞒过阿冬,阿冬自然知道萧承谦也是楚湘的孩子。正因为如此,阿冬才更生气,夫人那么善良的人,在雪地里捡了他,他的少爷也都是好人!可为什么这个萧承谦这么坏!一点也不像夫人,跟少爷也不像亲兄弟!要阿冬说,萧承谦跟萧承熠才该是嫡亲兄弟,都坏得很!
听到萧承谦的名字,赵峋瞬间了然。
自古权力倾轧向来残酷,管你亲兄弟还是亲父子,为了至尊之位父子可反目、兄弟可成仇,毕竟大位只有一个,谁都想当最后的赢家,为此机关算计、不择手段,没什么难理解的。成王败寇,输家,注定不得善终。
赵峋就是这样一路走过来的,虽然他未曾弑父杀兄,但父皇郁郁而终,手足皆被他囚禁于各自府中,失了权力与自由,对于高高在上的王族来说也无异于没了性命。
想着,他目光转向床上的苏徐行,想起对方说崖底那几日是他最自由的时刻之时,眼神明亮、表情生动的模样,赵峋的眼神不由得软了下去。
心软的人,不适合争斗。
可他心硬,可以帮他争。